温荇之今日陪着舒明月整理了一天的画幅。
没办法，不是他不想带她出去，而是昨天她出去玩了一天，今天又想犯懒了。
晚上回了后院，他心里正在盘算一些事情，孙里忽然快步走进来对他说道：
“温总，今天盛司云确实去了云谷寺，而且把舒林风带走了，不过，同时带走的还有小雅。”
“你说什么？”温荇之心头一跳，抬头看向他。
孙里又重复一遍，“盛司云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了。”
温荇之手指敲着桌面，沉默片刻，立即起身吩咐，“收拾东西，我们回晏京。”
“啊？那这边……”
孙里还愣着，却见温荇之挥挥手说了句，“这边不用管了。”
其实，这两日他已经开始计划回晏京的事，只是没打算那么早。
今日被盛司云一激，计划直接提前了。
坐在飞机上闭目养神时，温荇之又想起昨日和舒林雅见面的事。
自从那天知道他们是父子关系，还没找他好好聊过天。
身份变了，心境自然也变了。
这会儿再见他，与当初在波尔的那次见面感觉已完全不同。
舒林雅带他去了春草堂，然后拿出当初他送给自己的那副围棋，两人便坐下来边下棋边闲聊。
温荇之轻声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了？”
舒林雅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嗯”了一声。
“你有没有怪我……没有认出你？”温荇之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
“没有，”舒林雅视线仍在棋盘上，“哪有人会轻易把陌生人，想成是自己孩子的。”
温荇之叹了一口气，“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舒林雅伸出一手轻轻托着下巴，“我怕给妈妈惹来麻烦，这件事需要先征求她的意见。”
这倒是他会想的事，虽然接触不多，但温荇之觉得他是一个很细心的孩子。
“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没什么看法。”舒林雅嗓音一如平常般清润，温荇之仔细听也未从中听出异常情绪。
他继续问，“知道我是你的爸爸后，你有什么感觉？是开心还是失望？”
舒林雅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他，“是开心。”
温荇之没想到他回答这么快，但这回答实在很熨帖，让他整颗心都变得热乎乎的。
“就没有一点怪我？毕竟我缺席了你八年的成长。”
“你又不知道，怎么能怪你呢？”舒林雅抬眸望向他，眼睛里是一片清亮的光，“你也不用觉得遗憾，我这八年生活的很好，身边也有许多爱我的人，并没有受过半分委屈。”
“不一样，”温荇之微微摇头，“从我知道的那天起，内心就无时无刻不在遗憾。我知道严格来讲我不应该怪自己，可我又无数次去想，倘若我不那么粗心……”
他说着仿佛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所以，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理智。”
舒林雅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会怪妈妈吗？怪她隐瞒那么久，才让你有了难以释怀的遗憾？”
温荇之默然片刻，才说道：“刚开始有点，现在……我倒不知道该怎么怪她，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我没法形容的人。”
舒林雅轻轻笑了一声，“也能形容吧，比如漂亮可爱、冰雪聪明、优雅大方、心地善良、与众不同、爱玩爱闹、偶尔离谱……你看，那么多词都可以形容她。”
原来在孩子心目中，她是这样的。
温荇之眼里装满笑意，“那我从中挑一个吧，我看‘偶尔离谱’就挺符合。”
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下棋。
过了一会儿，温荇之又试探着问道：“小雅，你以后想不想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顺其自然吧，”舒林雅平静道，“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妈妈曾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也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所以，不用追求每天都在一起，毕竟我们要做的事不同。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无论我想和爸爸见面，还是想和妈妈见面，都可以见到。”
温荇之觉得，大概是他从来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过，才会有这般想法。
不过，孩子的思想也会反映出大人的某些想法，可见，舒明月并没有打算和谁组建一个家庭。
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只说过段时间，想带舒林雅去自己生活的地方看看，想让他多了解了解他这个爸爸，舒林雅也愉快的答应了。
所以，温荇之从这段时间和舒明月的相处，以及和舒林雅的聊天中，逐渐明白了一件事——
舒明月是真的没有考虑过结婚，也没想过要嫁给三个孩子爸爸其中的一个。
这便是他计划回晏京的根本原因。
他并不是放弃了舒明月，而是他清楚地认识到，每天这样盯着她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从当年她和他们恋爱生孩子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她始终没有改变过想法，可见某些东西在她那里早已根深蒂固，根本不是一时就能改变的。
既然短时间内攻克不了她顽固的心，还不如让整个世界流畅起来。
反正她也准备复出了，他有的是机会和她接触，倒是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至于穆青离，温荇之此前很担心他会趁自己不在，捷足先登。
可现在想清楚后，反倒放心不少。
他攻克不了的心，穆青离想攻克也没那么容易。
他要是这么轻易能成功，也不至于现在还和自己处在同一个起点。
所以，温荇之决定换种方式。
来日方长，他和穆青离的对决，一时输赢代表不了什么，要看的是最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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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一路向北，终于在凌晨两点钟平安落地。
深夜的晏京依旧灯火阑珊，司机早早已等在出口。
温荇之刚坐进车里，孙里就向他请示，“温总，我们现在是先回府邸吗？”
这大半夜的总不能直接去抢人吧？
不料，温荇之大手一挥，“不，直接去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