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嫂子和林家大房是十几年的邻居。
她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在外是上工队伍里的勤劳典范。
在家治得了男人，管得了公婆。
十里八乡，即使蒋秋云到她面前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刘美玲盯着她难看的脸色，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只看她愤愤然道：“你侄女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是不知道，她这段时间不仅没去上工，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呢。”
刘美玲皱了皱眉。
要知道，她们那会子，怀孕到七八个月都在田里干活。
现在才两个多月，都没显怀，怎么就这样金贵地养着？
她说：“你也知道我和他们一家子不怎么来往，我看蒋秋云不让婉婉上工，也没多深究，就是没想到，她在家居然也不干活。”
“对啊，做做饭，扫扫地，喂个鸡，洗个衣服算得了什么。可那林婉婉非但不做，还让李冬娇下了工之后，逼她做。”
乔嫂子露出一副纳闷的表情，继续道。
“她俩先前好得跟个姐妹花似的，哪想到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
“李冬娇也算是个能忍的，要是我有这样的小姑子，我早就给她两巴掌，叫她滚出这个家了。”
“可关键是李冬娇也有错，谁叫她肚子生不出孩子，活该受这气呢。今天也是，如果不是林婉婉逼着让她大冬天去河里洗衣服，她又怎么会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
刘美玲叹息了声。
“乔姐，别的不说，婉婉摔倒的时候，我听着动静过去的。冬娇什么都没做，她手上生了冻疮还浸在水里。”
乔嫂子劝道：“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你赶紧过去替冬娇说两句。”
“我也是可怜她，她要是大冬天地被婆婆赶回娘家，那她也太惨了。”
刘美玲点点头，赶紧带着林月过去。
此时，李冬娇躲在林大河身后，衣服单薄。
林婉婉嘴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
她扯着顾宗年的胳膊，看得出刚才已经哭过一场。
“年哥，如果不是大嫂故意让我走到那长了青苔的石板上，我怎么会摔？”
“我们的孩子怎么会就这样流掉？”
“我那么期盼着孩子，可是现在全没了。”
老太太语气难听地道。
“你在这躲什么？如果不是看在大河的面子上，我今天就让你这晦气东西滚回娘家。”
被这样指责，李冬娇的身子微微颤抖。
她牵着林大河的衣服布料，啜泣着，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林红星坐在旁边长凳上，一声不吭。
只慢慢抽着叶子烟，吐出的云雾缠绕着他的五官。
蒋秋云撸起袖子，指着李冬娇破口大骂。
“哭什么哭，别在这给我假惺惺，我看你是故意报复我们家婉婉，就是看不得我们家先抱外孙。”
老太太杵着拐杖在地上捶了两下，说出的话差点让林月血压飙升。
“不离婚也可以，婉婉为了你吃了这么大的苦，你过来给她跪下，磕头道歉！”
离谱！
林月的脑海里顿时涌现了这两个字。
这真的是人会说的话吗？
就在林月无语凝噎时，李冬娇的男人林大河终于动了。
他扭过头将李冬娇从身后拉了出来。
林月还以为他也要说出什么逆天发言。
没想到他却护住了李冬娇，随即强硬地道。
“奶奶，你让冬娇下跪，这也太侮辱人了。我明明说了天气冷，冬娇手上生了冻疮，就算要洗衣服也得用热水。”
“可婉婉就这么一会子都等不及吗？我都去生火了，她为什么硬要逼着我媳妇去河里洗？”
“要我说，她命里就不该有这个孩子。你们也别怪冬娇了，在她冻疮好之前，妈，家里的衣服你来洗。”
蒋秋云见儿子这样使唤自己，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现在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是吧，想让我洗，门都没有，有本事你一冬天都别换衣服。”
林婉婉见他大哥如此硬气，忍不住埋怨道。
“哥，什么叫做我命里无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有你这样咒我的吗？”
林大河平时总是一股子憨态，但听了这话，不但没软下来，一双眼珠子更是瞪得老大。
“怪我干什么？你看哪家姑娘怀了孕像你这样，你如今连小月都比不上了。”
“懒成这样，也不知道反省反省，成天为难冬娇干什么？”
林婉婉听了这话，破了大防。
“哥，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不知道这女人的本性。”
林大河压根就不想听她的话，挥了挥手，将耳朵闭起来。
“她是我女人，也是你大嫂，你对她放尊重点。”
“既然流了产，就别总是动怒，老实在家里养段时间，孩子以后总会有的。”
“妹夫，这事我也很抱歉，但如果你们夫妻俩就想拉个垫背的赔命，那去找别人，我可受不了这罪！”
蒋秋云一脸震惊地看向林大河，冲过去打他。
“你疯了，你为了这个女人这样和你妹妹说话，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奶奶吗？”
林月也没想到林大河会这么男人。
刘美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想过去劝和的心思都歇了。
看来李冬娇在林家也不是彻底孤立无援。
林大河见他妈开始数落自己，不耐烦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妈，你太纵着婉婉了，有些话我之前不好讲，既然大伙都在，那我就把话说明白。”
“这个家，以后是我来当，妹妹和妹夫终究只是寄住在这里，总是要分出去的。”
“但是她一个当小姑子踩在自己嫂子头上，也就是不给我脸面。如果她实在觉得不得劲，等过了这个冬，尽早给我搬出去。”
蒋秋云惊讶地嘴唇张大，久久才道。
“你要赶婉婉走？有你这样做大哥的吗？他们离了这，能去哪里住？”
林大河用鼻子哼了声，不咸不淡地说出了让人感到冰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