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过去了，百丹宗山下的城池依然没有太大变化。
在城内逛了一圈后，秦凡来到百丹宗山下。
要踩着阶梯走三千层，才会看到宏伟山门。
重回故地，秦凡深吸了口气，摒去心中杂念。
“一眨眼六年，也不知道小兔崽子变化大不大，不过没有合适身份，也不好进去。”
思索一番，秦凡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只袋子。
在储物袋里摸索一番后，找到了一根已经彻底枯死的狗尾草。
看着这根狗尾草，秦凡不免笑了一声。
当年他经常叼着狗尾草坐在后山，看云卷云舒，江乘风跟在身后，把这个习惯学过去了。
年纪小小叼着狗尾草，怎么看都像是个小烂仔，匪里匪气的。
三千层台阶，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没爬到一半就已经半死不活了。
可对于修道中人，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三千层台阶，是百丹宗开山宗主决定的，希望门内弟子，在踏上台阶时，能摒去心中杂念。
心无旁骛回到宗门。
可惜，后来的门内弟子，为了那点贡献值，外出做完任务，都是直接御剑回到山门。
压根不走这三千层台阶。
因此台阶上已经长了不少杂草，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清理过了。
“太太上宗主，这盛世，不如你所愿啊。”
……
“小张在五长老身边干活，他听说今年的晋升内门弟子机会，比往年多了一百个！今年有三百个名额！”
一名模样平凡的青年，满眼激动看着最前方入座的数道身影。
那是副宗主和几位内门长老，万人敬仰的存在！
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眼神坚毅的青年：“乘风，今年我一定要入内门！实现鱼跃龙门！”
偌大论道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百丹宗很大，外门弟子就有上万之多。
可内门弟子，不及外门的十分之二。
本来是每十年一次的跃龙门赛，不知为何提前了两年。
只要年龄不超四十的气府境弟子，皆可参与。
前三百名，可晋升为内门弟子。
内门弟子的修行资源，是外门的数倍！并且所享受的权益也会更多。
每月额外进入藏书阁一次，购买丹药，灵草等，都可打九折。
江乘风在十年前就清楚，宗门不养无用者，没有背景，资源全都要靠双手去争。
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这是师父还在时，经常对他说的话。
“师父，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盼！”
很快，热闹的论道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长老凌空而立，环绕一圈，讲了一番令人热血沸腾的鸡汤。
然后便是参赛选手抽签。
一套流程下来，太阳都位移了不少。
“七百八十九对三千四百五！”
外门长老声音嘹亮。
江乘风身侧的青年低头看了眼手中泛起青光的竹排，满脸紧张的站起来：“乘风！我去也！”
他掐着诀印，轻飘飘的落在偌大的论道台上。
气府境的对决，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
毕竟此境界，想做到源气离体很难。
因此大多都是以五行术法对轰，以刀剑为武器博弈。
数个回合后，青年成功击败对方。
但他并没有太高兴。
毕竟这只是第一轮，按照往年的进度，到了第五轮时，才是最终决定晋升的关键。
只是胜了第一轮的淘汰赛，没什么好高兴的。
残阳如血，红霞弥漫。
晋升内门的对决太过激烈，尽管场内长老不断说都是同门，不可下死手。
可为了有限的名额，谁都没有留余力，每一场都当做最后一场战斗来看。
刀剑无眼，有许多弟子险些命丧黄泉，甚至断手断脚。
好在百丹宗乃是丹药大宗，虽然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没有。
可吊着一口气和加快体内组织活力的疗伤丹药倒有不少。
只要不是瞬间死亡，哪怕断手断脚，盏茶内服下丹药接上，修养一年半载就能痊愈。
“第五轮决胜赛开始！三百六十九号对一千四百七十号！”
听到三六九的一刻，江乘风身躯轻微一颤，前几场晋升，他赢得不易，如今第五场最为关键，一旦获胜，内门名额必定有他。
目视前方深吸口气，握紧拳头缓缓站起。
青年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拍了拍江乘风肩膀：“江兄，尽人事，听天命！”
江乘风点头，施展驭风术落在论道台上。
在他对面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仔细感受一番后，江乘风眼中有些许遗憾。
“师父，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对方是气府中期，气府如湖，身上散出的气息悠长沉稳，明显在这个境界停留很久了。
而他，在跃龙门赛开始的前两个月，才突破至气府。
这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大家学的都是藏书阁内的招式，若没有对术法独特的理解，到最后比拼的，都是谁的源气先用尽。
江乘风吸了口气，摒掉心中杂念，握紧三尺青锋。
“江师弟，请。”
中年男子右手做出个请的姿势，左手握着剑柄立于身后。
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有意让对方先行出手。
江乘风没有动身，死死盯着对方身影。
其实秦凡根本没教过江乘风任何招式，因为百丹宗是他千年大计最后一站。
为了稳，为了苟住，秦凡几乎没怎么出手过。
因此江乘风跟着秦凡的这十年，学会的是红到发黑的三观，以及建立了一颗不服输的信念。
凭什么人家可以，我就不行！
修道，本就逆天而行。
与天争、地争、人争、万物争！
眼眸一合一开，江乘风眼中多出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尽人事，听个屁的天命！
唰！
他的身影就好似突然奔起的猎豹。
中年男人暗暗惊讶，但很快看出了情况。
“打算速战速决？”
江乘风清楚，若对方打算和他消磨源气，那么自己肯定没有任何胜算。
因此只能雷霆一击，速战速决！
一上来就施展风影步，再加上开山剑法。
气府中的源气瞬间少了一半。
可惜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正面对决。
特别是在感知到江乘风只是一个气府初期时。
就更不想出招。
你追我我就跑，等你源气耗尽，我不战而胜！
江乘风追着对方砍，对方避战躲闪中挨了几剑，伤不动骨，虽然很憋屈，却没还手念头。
稳赢的局，他怕翻车。
“妈的！无耻！”
“是不是男的！堂堂正正一战都不敢！”
“呸！孙贼！老王八！”
论道台外，一句句骂声响起。
之前坐在江乘风身侧的青年更是骂得最大声。
同境界下，同样的术法身法，对方硬要跑，很难留下。
江乘风体内的源气很快就用完，喘着粗气盯着十丈外，一身血迹小喘着气的中年男子。
“嘿嘿，江师弟，消消气，别气伤身体！”
面对江乘风那不甘的眼神，中年男人服了枚疗伤丹嬉皮笑脸道。
江乘风摇头轻叹，心中怨恨随叹气消散。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没回到赛场坐下，他离开了论道场。
走到后山那棵已经有几分枯黄的古树下盘坐。
望着渐渐隐匿的红霞，仿佛看到了站在断崖上对着上天大骂的身影。
“师父，您还好吗？”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喘着重气来到他身侧。
“江师兄，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江乘风回头看，是守山门的赵嗣，三年前入的百丹宗。
“小嗣啊，找我啥事？”
赵嗣缓了口气说道：“有人找你，在山门，他还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赵嗣摸了摸口袋，没摸着。
四个口袋都摸完了，才发现那东西被他搞掉了。
赵嗣紧张的挠着后脑勺：“对不起江师兄，我把那东西搞丢了。”
江乘风没生气，起身笑道：“不贵重吧。”
赵嗣摇头：“不贵，就是一根枯萎的狗尾巴草。”
江乘风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摇头叹笑：“师父下山都六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许是不在人间了，我在期待啥呢。”
“愣着干啥，走啊。”回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赵嗣，江乘风问道：“那人长啥样？”
“和王长老差不多的中年模样。”
“那就奇了怪了，我这几年下山出任务也没结交什么人啊。”
山门石柱顶上的光照符宛如小太阳，照亮了周围。
秦凡抬头看着远处山腰灯火通明的阁楼，似在思考要不要把老王叫出来，毕竟六十五年的交情了。
退宗时要发的毒誓人家也没让自己发，可见情谊有多深。
可他又担心老王见到自己没死，回去喝多了之后，不严实的嘴巴会道出此事。
秦凡想了很多，最多的是找个人，帮自己把百丹宗所有灵草的种子都买一遍。
思来想去，这个人，也就眼前步入光亮的身影最合适。
江乘风看着前方一身蚕丝质的道袍身影。
这个脸，很成熟，很稳重，他觉得有点眼熟。
“你……”
江乘风想了很多，这个与师父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难不成是师父的亲兄弟？
看着已经成长起来的青年，秦凡感到欣慰。
傻小子终于长大了，就是眼中的落寞之意，咋那么明显。
看来是跃龙门赛被淘汰了。
“乘风啊，当年我给你取乘风之名，是希望你今后能乘风而起，而不是磨难过不去就叹气。”
江乘风听完这句话，眼瞳逐渐放大。
不断眨眼，有泪光在眼眶边缘打转。
回忆止不住的涌出来。
“师父，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