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敏一下就软在了手术门前。
叶轻搀扶住她，小声笃定道：“姐姐，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
现在只是紧急输血，等情况稳定了，我会把他转回实验室。”
这条命，她一定会保住。
闵敏从巨大悲痛中回过神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叶轻，帮我。”
“嗯。”
叶轻点头应下，这才劝着她去换衣服。
万幸的是，裴溪拼尽全力，没让对方近闵敏的身，所以她身上连一点擦伤都没有。
当天晚上，闵敏在医院陪床。
叶轻留了人手帮忙，自己则返回警局去看审讯结果。
魏隽来接她，路上交代了当时的情况。
“人是从消防通道钻进来的，因为那一层实验室做了直播间暂时封闭，所以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从监控里发现打斗画面到保镖上去制服，全程只有五分钟不到。
能造成那么严重的伤，看起来像是无论如何都要置人于死地的。”
叶轻听完，点了点头，“那一层，好像只有一个门，没有另外的逃生通道。”
“对，那一层实验室存放的，都是贵重器材，也没有易燃物，后门是封死的。”
那就是说，对方杀了人，完全有信心逃离，才没考虑退路。
到了局里，搜证的人员也都回来了。
在嫌犯的家里发现了大量血液，有人血也有动物的，另外还有染血的斧头，电锯，手术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杀人凶器。
安向东很担心裴溪的伤势，得知他还在危险期，脸色很难看，进了审讯室劈头盖脸对嫌犯就是一顿吼。
但对方却脸色如常。
“这家伙，从被抓到现在一直保持缄默，心理素质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血液dNA只要结果出来，基本就罪证确凿了。
他跑不了。”
杨斌忙得满头大汗，先前抓捕的失误，还造成一名特聘人员受伤，光报告就能写死他。
幸好，人总算是抓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里头的男人忽然扭过头，冲着单面玻璃的方向，开口道：“叶轻，我要见你。”
众人愣了一下。
甚至都怀疑这家伙开了天眼。
杨斌拧着眉道：“不用搭理他，现在他顶多就是想说些垃圾话刺激你。”
要是一般情况，叶轻确实不会理会。
但是……
“我想单独跟他谈。”
这个单独，是不在监控下的。
杨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像白天那样动私刑可不行啊。”
叶轻点头，“嗯，我不会动他。
只是有一些私事想问他，能用这次抓捕凶手来换吗？”
她提出条件。
杨斌：“……”
还真拒绝不了。
因为就算不合规矩，她也有办法达到目的。
他干脆让人都撤出来，暂时给十五分钟。
叶轻推开门，走到桌边坐下，这才看向对面。
男人长相英俊，一米八几的身高，模特身材，是诊所的形象代言人，今年不过30岁，就已经有车有房，事业小有成就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一边收养流浪猫狗，一边虐杀摧残。
进一步发展到了杀人肢解分尸。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会儿，男人低头笑了一下。
“总算跟你坐到一张桌子上了。
有手术刀的话，真希望跟你再来一场对决。
不过这回要用人。
毕竟动物跟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对着叶轻，他终于愿意开口。
而叶轻想知道的，却不是谁输谁赢。
“为什么？”
要对付我。
“啊，真无趣，原来你跟那些人一样，只会想这些问题吗？
还以为你来见我，会问些更有意思的。”
人命并不有趣。
叶轻抿了抿唇，又有种对着少管所里那帮冷血怪物一样的感觉。
“只是挑战我，想打败我，却不敢走到我面前。
很幼稚。”
她实话实说。
而男人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倾身死死盯着她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天生的东西，你以为就是你自己的吗？”
天生的东西。
基因吗？
叶轻同样注视着他，漆黑瞳孔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光。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推了过去。
“你认识他吗？”
什么？
男人一愣，见是一张画，上边画了一个老人，眉心拧了拧，“我可对杀老头子没兴趣。”
叶轻闻言，指尖也是一顿。
随后她将画纸收回，又盯着对方看了看，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喂！
你不再问我了吗？
我话还没说完呢。”
咔哒。
叶轻合上门，将男人的声音隔绝在房间里。
“这么快？才五分钟。”
杨斌一直守着不让人靠近，见她出来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用人情换来的，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
“杨叔叔。”
叶轻望向他，突然提议道：“我想给他做一个测试。”
测试。
十分钟后，安向东把鉴定科发来的转换音频点开，按导入的时候，犹豫了下。
“队长，这样真不算动用私刑吗？”
杨斌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什么私刑，我给他听听音乐放松下不行啊。”
虽然这种心灵马杀鸡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但叶轻先前帮了大忙，他总不好拒绝。
“行。
你是老大，听你的。”
安向东按下回车键，看着音频进度条开始走动，顺便把里头声音给切了。
他播放的，是造型师家里唱片机的酷刑声音。
“让他听十遍。”
叶轻提了同样的要求，颇有种以牙还牙的感觉。
一开始，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表现出一脸的乐在其中，很享受的样子。
安向东看了都直呼变态。
第二遍第三遍，对方都始终闭着眼，完全不当一回事。
杨斌还想劝叶轻换个报复方式，这种对他没用。
可是到了第四遍，里头的男人面部表情却起了微妙的变化。
第五遍，他开始皱眉，抖腿，紧握拳头。
第六遍的时候，他终于承受不住，暴躁掀翻了桌子，企图挣脱开椅子，从房间里逃离。
杨斌跟安向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轻掷地有声的一句，“他不是凶手。”
什么？
“真正的反社会人格没有共情能力，享受他人的痛苦来获得愉悦感。
他不可能受不了自己录的杀人现场。”
最重要的是，真正画下101数字的人，不会认不出老爷爷的脸。
而里边的男人，那时眼中是一片空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