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伸脖子瞅了一眼那酒壶，眼睛都亮了，“好东西啊！殿下，这得尝尝，可不能便宜那些南蛮王手下！”
然而当他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欢呼中，他忽然发现李默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晋亲王，竟然纹丝不动地紧盯着案桌上的军略地图。
李默随手拈起一颗白石棋子，将它轻轻扣在地图上的某一点。
他没有抬头，只冷冷地说道：“南蛮王退至毒龙涧，你可知这地方有何不同？”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兴奋的呼喝声依次熄灭，压得气氛严肃得仿佛能听到众人屏息的声音。
他手指划过地图几个关键位置，眸中游走着冷光，“毒龙涧易守难攻，不仅地形险峻，甚至可架挟山水成阻。但这不足为惧，真正的问题在于南蛮王已与西域部落有合作，我们的密探传回消息，他的援兵会在三日内到达。届时若我们贸然强攻，极可能被伏击。”
赵虎本来已经满脸不耐，一听这话怒从心头起，直接站起来嚷道，“殿下！咱们拿下南蛮王庭，那怕啥毒龙涧？援兵未到之前，正好捣乱了狗贼的锅，咋算不是赢？”
他的豪迈之声显然不乏支持者，程袅袅连连点头，“赵虎说得不无道理，毒龙涧虽麻烦，可我们士气正盛，不趁现在一举击溃，等援兵一到，那可就真被南蛮王牵着鼻子走了。”
玛吉始终未说话，只在众人热烈讨论时，低头擦拭自己的短刃。
刀刃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微冷的寒芒，她的眉头轻蹙，眼神复杂。
李默冷哼了一声，语音低沉得令人不寒而栗，“够了！”
他的目光最终扫过赵虎和程袅袅，直刺他们心底的兴奋与急躁。
随后，他将一份密探重回的情报摊到了案上。
密密麻麻的字迹，让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冻结。
众人仔细翻阅着，震撼的表情逐渐显现。
程袅袅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殿下的情报网，竟然掌握得如此细致……南蛮王与西域的交易细节，援兵的路径时间，都精确到如此程度！”
赵虎咽了口唾沫，终于收敛了原本的气焰，“殿下，您早就断定南蛮王是想让我们强攻，从而正中埋伏？”
话音刚落，李默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起身，将棋子挪动到毒龙涧东侧唯一的出口。
“我需要的是彻底瓦解他们的计划，”
他冷冷地说，“围困毒龙涧，断援兵。一举夺取南蛮王背水一战的最后希望。”
众人静默无言，震慑于李默的果断，竟无人再敢提出异议。
赵虎和程袅袅对视一眼，不自觉地背后冒出几分冷汗。
李默的声音在帐内沉沉回荡，众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中。
赵虎用手掌抚了一把脸，嘴角抽搐着，“殿下，毒龙涧固然险要，但若要断敌援兵，我们需要更多的兵力……”
“兵力？”
李默盯住他，嘴边浮现一丝冷笑，“赵虎，你莫非真的以为，南蛮王在退到毒龙涧之前会没有做任何准备？我们的兵力再多，倘若计划错误，也是枉然。”
赵虎张张嘴，半天没敢接话。
程袅袅见状，心头一紧，想要缓和气氛，“殿下的智慧我们自然心服口服，但您总得亲自去京城一趟，那营中若无人压阵，这下子可真是全乱套了。”
她话音未落，赵虎猛然反应过来，顿脚便是急声道：“殿下，程袅袅说得对！您要去京城，怎么能把我们撂这儿独自面对南蛮王？！更别提毒龙涧还有伏兵，恐怕踩雷也不止几个！”
李扫过程袅袅与赵虎。
他摩挲桌上的兵符，沉思片刻，道，“临阵换主将，哪怕有替身伪装，也无法蒙骗南蛮王的耳目。他之所以退守毒龙涧，就是认定我们察觉不到西域援兵的行踪。如果我不亲自到京城施行牵制计划，谅他也不会再落计。”
“可殿下！”
赵虎擦拳磨掌急促抢言，“您既走了，怎保士气不散？”
李默淡漠地看着赵虎咄咄的怒意，低低一笑，眉将冷不冷地稍微一挑。
“此事，我已找到解决之道。”
他说罢，突然将那块兵符凌空抛向玛吉。
所有人愣了一瞬，只见玛吉手疾眼快，稳稳接住。
大厅内爆发出一阵喧哗，连一贯沉默寡言的玛吉都像是被这决定惊得愣掉了一瞬。
她谨慎地捧着象征兵权的兵符，迟疑地问道：“殿下？您是下令我领军？”
“不错。”
李默的语气一下子压了所有人的议论。
他走向玛吉，“这里的防御工作交由你负责。遇袭则退，无论发生何事，不可贸然硬拼。”
赵虎显然对此大肆反对，“殿下，玛吉虽有能力，但她终不是大梁军中惯有领军者！归营谁信？西域教派谁听指挥？！更甚要是南蛮王出恶计，我们这小驻军岂不被一口吞下？”
李默未做应答，只有唇边一声低笑。
“此局胜负在于布局精准。玛吉熟知地势，比谁都更适合应对南蛮王的动静。我若选你做守地，实力自恰好不够猛；选了袅袅，突围之策失去了轻巧灵便。此中定兵手，方才稍雪八分担忧。”
他又侧眼淡淡扫程袅袅，“袅袅？”
“是！”
程袅袅面颊微红。
“敌袭之后，你用轻功诱敌远离外围。如果敌军兵力充足，再次发起猛攻，你必须撤退到预设的防守位置，指挥其余士兵全力抵抗，坚守阵地，等待援军。”
程袅袅的脸色僵了须臾，却在几个呼吸之间恢复轻描淡写的模样。
她轻轻拱手，“明白，殿下。”
说罢，她已然抬起眼。……
第二天清晨，李默一行人启程前往京城。
他们严密防守，却还是在夜里遭遇了袭击。
毒龙涧南部的死士趁着夜色突袭营地，身影穿梭在人马之间。
赵虎怒吼一声，挥舞双刀迎敌。
程袅袅施展轻功，引开两名死士。
玛吉则射出一箭，正中敌方首领的图腾。
箭落地后，竟然出现一面白色幡旗，上面绣着西域象祗的图腾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