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琴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锐利地钉在女儿脸上。
“此话当真？”
武明月迎着母亲审视的目光，神情不见丝毫玩笑。
“母皇，此事千真万确。”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此事，儿臣的师傅也可作证。您是知道师傅她老人家的，从不妄言。”
提及“师傅”二字，武琴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许凤的话，她信。
一时间，凤仪宫内静得落针可闻。
武琴缓缓坐回椅上，脑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妲己……九尾天狐？
她一直以为，那小男人不过是生得过分妖媚了些，性子又娇又软，像个没断奶的小狐狸，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只狐狸？
还是传说中，只存在于上古神话里的九尾天狐？！
武琴博览群书，九尾狐现，天下大兴，乃是祥瑞中的祥瑞。
这些传说早已湮没在故纸堆中，被世人视为无稽之谈。
可现在，一只活生生的九尾天狐，不仅出现在了她大武王朝，还成了她女儿的皇妃，她的……女婿？
这……这简直是天佑大武！
难怪！
难怪之前公主府会出现百鸟朝凤的异象，难怪宫中频频天降祥瑞！
原来根源竟在此处！
武琴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而剧烈跳动起来，脸上惯有的冰冷几乎维持不住。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再次投向武明月，里面已经带上了几分灼热和深思。
之前只觉得是自家女儿被美色所迷，如今看来，这桩婚事简直是上天注定的绝配！
一个真龙天女，一个九尾天狐，这结合若是传扬出去，对巩固武明月的帝位，对大武王朝的声威，将带来何等难以估量的好处！
她先前还觉得自家女儿沉溺“闺房情趣”，有些不像话，现在想来，那“尾巴”……啧，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确实……挺别致的。
难怪明月会惦记。
只是，这小狐狸似乎还懵懂得很，浑然不知自己身负何等祥瑞。
忽然，她觉得不对劲。
这样的祥瑞女婿，国之重宝，居然被自己这个不知节制的女儿欺负得哭哭啼啼跑来告状？
这还了得！
不好好敲打敲打，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无法无天！
越想越气，武琴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扶手！
“来人！”她厉声喝道。
武明月正暗自揣摩母皇的心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
“母皇，您这是？”
还不等武明月继续询问，却听见自己的母皇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
“家法伺候！”
武明月顿时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不是！母皇！您这是......？”
她堂堂女帝，长这么大，母皇都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现在这是动用家法……？
候在殿外的宫女听到传唤，连忙低头进来，听到“家法伺候”四个字，也是浑身一颤，不敢怠慢，匆匆去取东西。
很快，一名资深宫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条玄色、泛着冷光的皮鞭。
武琴接过鞭子，掂了掂，冷冷地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儿。
“做什么？自然是教教你这位陛下，该怎样疼爱自己的妃子，尤其是……该怎样对待咱们大武的祥瑞！”
话音刚落，武琴手腕一抖，鞭子带着风声，“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抽在了武明月的背上！
“嘶——！”
武明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回头，“母皇！您来真的？！”
“废话！让你欺负小苏！让你不知轻重！老娘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武琴是真动了气，手下毫不留情，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
武明月被打得狼狈不堪，一边躲闪一边求饶。
“哎哟！母皇！别打了！儿臣真的错了！儿臣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轻点……”
她又疼又气又委屈，“母皇！从小到大，您还从未打过儿臣呢！就为了……为了他，您至于吗？”
“你还敢问至于？！”
武琴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明知道小苏是咱们大武王朝的祥瑞之兆，关乎国运！你不把他好生供着、哄着、疼着，还敢把他欺负得跑来寡人这里告状？你说至不至于？！”
武琴一边抽打一边训斥，每一鞭子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一旁的宫女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缝里。
能这样抽打当今女帝陛下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太上皇了。
刚才太上皇说的话，她们也隐约听见了几句，什么“祥瑞”、“九尾天狐”，简直如同天方夜谭，却又让人心惊肉跳。
她们只觉得今天听到了天大的秘密，恐怕性命堪忧。
武琴打了好一会儿，打得武明月衣衫都有些凌乱，额角渗出细汗，这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将鞭子随手丢在地上。
“自己滚回你的御书房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该怎么疼人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寡人！在此之前，不许去招惹我家小苏！”
武明月趴在地上，背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憋屈得要命。
她忽然感觉到，母皇好像……不爱她了？
还有，她的小狐狸，什么时候成了“母皇家的小苏”了？
这偏心得也太明显了吧！
但她此刻只能忍着，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痛楚行礼。
“是，儿臣……遵旨。”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不甘。
看着女儿狼狈离去的背影，武琴冷哼一声，随即脸上怒气尽消，换上了一副急切又心疼的表情，连地上的鞭子都顾不上理会，转身就往外走，直奔武明月的寝宫方向而去。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我的心肝宝贝女婿！母皇给你寻些好东西补补身子去！被那不省心的给欺负成什么样了……”
那变脸速度，让殿内残余的宫女们瞠目结舌。
这时，苏妲己已经回到了寝宫中。
腰还是酸的，腿也有些软，但一想到刚才武明月跪在地上那憋屈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笑，告状成功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忽然，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扑棱棱”飞了过来，稳稳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正是小团子。
苏妲己连忙用另一只手轻轻拢住它，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家伙柔软的羽毛。
“小团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小东西，声音放得极轻柔，生怕惊扰了它。
“在宫里还习惯吗？有没有宫女欺负你？饿不饿？”
他问得仔细，全然忘了自己还光着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踩在微凉的玉石地面上。
浑然不觉，自己此刻在某位太上皇眼中，已经是比眼珠子还珍贵的宝贝疙瘩了。
话音未落，小林和小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后怕。
一见到苏妲己手里安然无恙的小团子，两人齐齐松了一大口气，差点瘫软在地。
“爷！您可回来了！小团子也回来了！”
小林抢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庆幸和自责，“都怪奴婢们没用，没能时时看顾好它，让爷担心了，您千万别生气。奴婢们保证，以后一定把它看得牢牢的！”
小柱也连连点头附和：“是啊爷，刚才小团子自己飞出去，奴婢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苏妲己看着他们俩紧张兮兮的样子，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小团子聪明着呢，丢不了。你们也是尽心了，不怪你们。”
毕竟是他刚收的小弟，不能太苛刻。
小林刚放下心，眼神一瞥，立刻又紧张起来。
“哎呀爷！您怎么光着脚啊！这地多凉啊，仔细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他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
紧接着，武琴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与之前在凤仪宫的威严不同，此刻的太上皇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慈爱和……难以言喻的热切。
她身后跟着的宫人，个个手上都捧着托盘，上面堆满了锦盒玉瓶，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珍稀补品。
“小苏啊！我的好孩子！”
武琴几步就走到苏妲己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快看看，这是母皇特意为你寻来的补品！有人参、雪蛤、燕窝，都是顶好的！你身子弱，可得好好补补！”
她说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带着几分得意和解气地补充道。
“武明月那不懂事的孩子，已经被母皇狠狠教训过一顿了！家法都上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有母皇在，保管她再也不敢对你没轻没重了！”
苏妲己看着眼前这夸张的阵仗，听着武琴这几乎称得上是“溺爱”的语气，一时间有些发懵，受宠若惊的感觉油然而生。
【家、家法？抽鞭子了？哇！效果这么立竿见影？母皇这也太给力了吧！】
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要维持着乖巧，“谢……谢母皇厚爱。”
武琴的目光落在他光着的脚丫上，眉头立刻心疼地蹙了起来，语气带着嗔怪。
“哎哟！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光着脚站在这里？快快快，到屋里去！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好！”
她不由分说，亲自上前，半扶半拥着苏妲己往内殿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吩咐着。
“快！把那碗刚炖好的百年老参汤端过来！先给皇妃暖暖身子！其余的补品，也都送到小厨房温着，随时取用！”
苏妲己被武琴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关怀弄得晕乎乎的，几乎是脚步踉跄地被推进了温暖的内室。
他偷偷咂摸着：【母皇的态度……怎么感觉比刚才还热情了不止一百倍？难道……告状还有这种隐藏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