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将军他自尽了。”
“等等，瑶瑶。”
听到这里，霍光忍不住打断了霍瑶的话，他满脸的震惊。
“瑶瑶，你是说李广将军他自尽了？”
霍瑶绷着一张小脸点点头，“是的，次兄。”
“在漠北之战结束后，他就自尽了。”
霍光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踏入朝堂虽然也不过几个月，与李广的接触也只有寥寥数面。
但这么一位骁勇善战，又镇守边关数十载的老将军。
心性定然坚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自尽的人。
霍去病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抬手理了理怀中幼妹的发丝，语气淡然。
“没什么想不通的。”
“李老将军出身名门，向来就瞧不上舅舅和我。”
“在他的眼中，我和舅舅不过是依靠姨母才有如今地位。”
“而偏偏我们舅甥，战功比他大，官职也比他高。”
“元光六年，他随我舅舅一块出征，结果我舅舅大胜而归，得封关内侯。”
“他却伤亡惨重，兵败被俘，当时他都没有自尽。”
霍去病放下了梳理妹妹发丝的手，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漠北之战，他出了大纰漏。”
“极有可能是影响到了整个战局。”
回想李广前几次战役，霍去病略带迟疑。
“瑶瑶，他不会是，又迷路了吧？”
霍瑶回想了片刻，“额，好像是的......”
原谅她是真的记不太清了，印象最深刻的便是自己阿兄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霍光也默默的闭上了嘴，如果阿兄猜的没错，或许自尽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了解一些军中之事，李广若是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定然会受刀笔吏审讯。
以他的傲气，极有可能会自尽。
而且，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
李家自从上次为李广纳金赎罪后，家资早已不复从前。
若是自尽谢罪，家中不必准备赎金，陛下没准也只记得他之前的战功。
甚至可能会因为他的死，对他的家人族人，多几分照拂。
多种原由下，李广才会选择自尽吧。
霍光叹息一声，而后看向妹妹，“瑶瑶，后来呢？”
霍瑶神色严肃，“李敢因为李广的死，迁怒舅舅打伤了他，阿兄你为了给舅舅出气，射杀了李敢。”
“陛下震怒，但他还是下了旨意，说李敢是触鹿而死。”
霍光一惊，看向自己兄长眼中难掩震惊。
射杀朝中大臣，阿兄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陛下对阿兄的确是盛宠，竟然找了这样的借口。
霍去病若有所思，他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仅仅因为李敢打伤舅舅就射杀他应该不至于，中间定然还又其他的原因。
他低头看向小脸紧绷的妹妹，算了，看妹妹这样子便猜到了，她定然不清楚其中原由。
“瑶瑶，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听到霍去病这问话，霍瑶嘴一撇，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额难受。
她转身紧紧抱住了长兄的腰，整个人都埋到了他的怀中。
一看她这举动，霍去病、霍光对望一眼，哪里还会不明白。
接下来肯定就是霍去病的离世。
霍光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如此看来，阿兄的死，就是李广将军的家人动的手？”
霍去病安抚的摸着妹妹的脊背，听到霍光的话，他直接否定。
“不可能，李家没这么大的胆子。”
“大汉与匈奴交战如此上百年，一场战役，绝不可能就将他们彻底打趴下。”
“随时可能卷土重来，陛下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一个李敢，他们不会做这种事。”
“除非他们想让李家灭族。”
听了他的话，霍光也陷入了沉默，这样看来，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了。
中毒或者急病。
棘手，真的棘手，医术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
听着兄长的对话，霍瑶只觉得更加难受了。
只要想到这么好的阿兄，几年之后，很可能就会英年早逝，她就觉得心脏无比的钝痛。
“阿兄，但李广是注定封不了侯的，漠北之战就别让他上了。”
“他不上战场就不会自杀，李敢也就没有打舅舅的理由了。”
“你也不用去射杀他。”
因为埋在怀中，霍瑶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
霍去病也明显感受到了胸前的湿意，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难受。
他能做的，也只是一遍一遍抚摸妹妹的背，缓解她的情绪。
“阿兄，陛下宠你时，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等到他猜忌你了，射杀李敢这件事，就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霍瑶话中意思，霍去病怎么可能不懂。
在宫廷长大的他，更懂君王的喜怒无常。
他心中叹息，安抚的抱了抱怀中的小女娃。
“瑶瑶放心，我会去想办法说服陛下。”
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舅舅省点麻烦。
如果没有李广迷路，没准这次他和舅舅能打下更大的疆土。
但他的心中其实也没有把握。
李广为什么要上战场？因为他想封侯。
以他的守城之功，若是先帝在，或许会给他封侯，但当今陛下是军功授爵。
听瑶瑶的描述，便可以知道，这场漠北之战的规模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那么李广就绝对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
他这个年纪，这是他上战场博取战功的最后机会了。
说服陛下容易，让李广放弃上战场，难。
霍光看着霍去病的脸色，蹙起了眉。
感受到怀中小女娃平复了很多，霍去病轻轻推了推她，声音柔和中带着笃定。
“瑶瑶，你莫要担忧，如今我们既知晓未来之事，自然会设法避免这些事。”
“来，告诉阿兄，漠北之战后，匈奴可曾再度进犯中原？”
霍瑶吸了吸鼻子，没有抬起头，只是侧过了脸，继续说道：
“在舅舅去世前，匈奴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入侵过汉庭。”
“到了陛下晚年，与匈奴有过几次交战，但都是败了。”
霍去病眼睫微垂，这个情况，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即使没有他，舅舅的威名也足以震慑住匈奴。
望了眼妹妹红肿的眼皮，霍去病声音更轻柔了几分。
“今日学的够多了，瑶瑶先午歇吧。”
“剩下的，等明日再让你次兄和你说。”
此刻的霍光早已理清了所有思绪，他微微一笑。
“瑶瑶，今日便学到这里。”
“明日，我再与你细细说一说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