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骤停的刹那,颜蜚整个人已经躺进了被被子里。
闻声,他扭头望去,只见磨砂玻璃门推开一线潮雾,棠梨赤足踏在月光与暖黄光晕的交界处,发梢的水珠正缓缓滴落。
他默默的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桌上有毛巾,头发擦干,早点休息吧。”
“嗯好。”棠梨将头发擦到半干,就停了下来,爬上了属于她的床。
“你这……”
“不滴水就行,我暂时不睡,你把灯关了睡吧。”
说完,棠梨就双手抱腿坐在那发呆。
表面上是的,实际上她在想着这个副本目前的线索。
只是这个副本目前来说,她看不出来任何东西,除了日常的态度不能太好……
以往的副本,她差不多就能根据已知的大概能猜出副本boss。如今这个,她却看不出来到底谁是副本boss。
而且之前她过的三个副本都是双生boss,杀的是戕害者。如今,按目前来说,算是互相牵制的就是老师和那群学生。
总不能她和颜蜚是副本boss吧?!
……
颜蜚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喉咙发紧。女孩侧脸在月光下泛着白瓷般的冷光,后颈皮肤却透出淡粉色——那是半小时前被热汽蒸腾的痕迹。
他强迫自己数着空调出风口的栅格,金属边缘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蓝。
随即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一旁的灯。
“别坐太久。”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棠梨下意识的轻“嗯”了一声。
她再转头时,颜蜚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均匀。
见此,她也躺了下去,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今晚想不出来,就后面再想吧……
待棠梨睡着后,原本已经睡着的颜蜚猛得睁开眼睛,扭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人。
月光攀着窗棂一寸寸漫上被角时,颜蜚指节蜷缩着抵住床沿。黑雾在他掌心凝成蝶的形状,轻轻覆上棠梨颤动的眼睫。
少女蜷缩的肩颈骤然松软,散在枕上的发丝沁着和他沐浴露相同的雪松香。
床垫微微下陷的震颤中,颜蜚的指尖悬在棠梨鼻尖上方三寸。
而此刻月光正顺着棠梨的唇纹流淌,洇湿他梦中反复描摹的轮廓。
最终,他也只是抱着女生一同睡去。
而棠梨第二次在副本中做起了梦——她发现她变小了,身体不听使唤,走在一片无人的园子里。
月光在棠梨的睫毛上凝结成霜,她低头看见自己藕节似的胳膊正攥着褪色的蝴蝶风筝。
青石板缝隙钻出细弱的蒲公英,绒毛擦过蕾丝袜边缘时泛起细微的痒。
园中水榭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
四岁的棠梨提着鹅黄裙摆绕过紫藤花架,望见琉璃檐角垂下的铜铃正叮咚摇晃。
竹帘半卷的廊下坐着个雪色衬衫的少年,苍白指节捏着银镊子,正在拼合碎成十几片的青瓷盏。
“哥哥在修月亮吗?”
“不是。”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阿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看到少年的嘴张了张,刚凑近她身形猛地一晃,惊醒从床上坐起。
棠梨眉头紧蹙,那是……
“你醒了?”
棠梨抬头看到颜蜚站在她的床前。
她歪着头,眼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茫然。
颜蜚唇角上扬,提醒道:“别看了,你今天白天可是有课的。”
棠梨一想,忙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还好,还有时间。
然后,棠梨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豹的速度。
她很快就收好了自己。
……
原本还有些吵闹的班级,在棠梨进入的一瞬立马安静了下来。
“都表现的不错。”
棠梨目光扫到空着的几个位置,心中了然。
不出意外就是昨晚被她砍了的一堆中的几个。
她的黑血长刀上是带着副本诡异boss的毒,所以那些被她砍了的一般情况下都活不了。
棠梨对着下面的学生勾了勾唇道:“今天,我们玩个不一样的——每人轮流当一下小老师来上课。”
粉笔灰在晨光中打着旋儿,棠梨倚着讲台边缘,指甲轻叩铁质台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教室后排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三个空位桌椅倒映在玻璃窗上,像被撕开的伤口。
“就从……”
她的目光掠过第三排扎羊角辫的女生,对方脖颈处暗紫色淤痕正渗出黏液,“林小满开始。”
被点名的女生突然抽搐般歪斜头颅,关节发出节节爆裂的脆响,像是激动过头。
当她踉跄着走上讲台时,粉笔盒突然倾倒,五颜六色的粉笔滚落在晨光里——全是浸透血渍的断指。
“老、老师好。”林小满喉咙里挤出变调的笑声,腐烂的眼球在眼眶中震颤,“今天我们学习...怎么把蝴蝶钉进标本框?”
玻璃窗骤然蒙上白霜,棠梨的刀柄在掌心转出残影。她旋身跃上讲台,刀锋劈开凝结的血雾。
棠梨一刀划过林小满的脖颈,将她的头砍下。
“让你们上来试就不要做小动作,变样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棠梨拉开椅子坐到一旁,“最后面的几个同学把这具尸体处理掉。”
“剩下同学……我们,继续。”
铁质讲台被黑血长刀叩出细密凹痕,后排拖拽尸体的窸窣声里,棠梨漫不经心擦拭着刀刃。
暗红血浆顺着讲台沟槽滴落,在晨光里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斑,却在触及她漆皮短靴的瞬间蒸发成腥臭烟雾。
“下一位。”她屈指弹飞刀刃上的黏液,玻璃窗倒影里忽然掠过几道扭曲黑影。
第二排戴圆框眼镜的男生突然痉挛着站起,后颈皮肤裂开蝴蝶状豁口,露出半截森白骨刺。
当他伸手去抓粉笔盒时,整个手掌突然软体动物般拉长,指尖分裂成十条猩红肉须。
“老师。”肉须缠住两支白色粉笔,在黑板划出蜿蜒血痕,“我们来复习三角函数吧?”
粉笔灰簌簌飘落的瞬间,教室顶灯突然爆开。飞溅的玻璃渣凝滞在半空,映出男生背后暴涨的骨翼。
棠梨嗤笑着甩出长刀,“我说过——”刀光劈开男生半边骨翼,“不要做小动作。”
“继续上课。”她抬脚碾碎试图缠上脚踝的肉须,目光扫过窗外掠过的灰影。
男生剩下的半片骨翼突然蜕皮般剥落,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复眼。
当粉笔触及黑板的刹那,所有眼睛同时流下血泪,在算式符号间洇开大团墨色污渍。
“正弦函数的标准式……”
棠梨突然轻笑出声。
刀光如新月破开血色,她踩着男生坍塌的胸腔跃上讲台。
“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