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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余光中《乡愁》
10
我在这旅馆睡了一觉,睡得很差,几乎是半睡半醒,大概是三点钟才睡觉的,起来的时候我拔掉万能充把手机电池装了上去,退了房,在路边吃了炒河粉,咨询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县城里的车站。
我问司机,去客运站大概要多久,他说差不多40分钟就到了,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
可后来我看着出租车的计算表已经超过100元了,出租车起步价是七块钱,现在一下子飙了那么高,客运站是有多远?
我突然好紧张,不断地问他到了吗到了吗?他都面无表情地回应我说:“快到了。”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已经200了,我吓得都要哭了出来,就在这时,我看见了面前振兴汽车客运站。
“210元,收你200得了。”司机停在路边,不冷不热地说。
“叔叔,为什么会这么贵?我坐大巴都没有这么贵……”我很心痛钱地询问。
“你问我我问谁?这计算表就是显示这个数,怎么?你没钱吗?”司机的语气显得很恶劣,我不敢得罪他,我带的450元感觉不够了,我感觉他在骗我,这个计算表一定做了什么手脚,可我不敢说。
我从口袋挑出两张一百块钱,递给他,刚想下车的时候他把一张一百块扔给了我,拉住我胳膊不让我走:“这一百块钱是假的,换一张。”
“什么?我的钱都是我妈妈亲手给我的,怎么可能会给假钱?叔叔你再看一遍吧?”我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我好像知道了,他就是在骗我,可是我却无力反驳,我发现我好弱小。
“我说是假钱就是假钱,小姑娘,你想瞒天过海也瞒不过我的,赶紧换一张,不然我要报警了,你不知道用假钱可是要坐牢的吗?”司机冷眼盯着我,样子看起来好凶。
“没有没有,我给你。”我将那一百块假钱收下,换了一张一百块的给他,他看见我在监视着他,然后说:“嗯,这张才是真的。”
我没有说话,匆匆忙忙地下了车。
我带了450元,黑车收了我35元+旅馆30+10元没有身份证费用+15万能充+210车费+100换假钱。
啊……
我哭了。
我手上只有五十块钱,我不知道够不够我去广州的车费,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回云浮的车费。
我泪流满面,没有人知道我怎么了,我觉得这个社会的人好没良心,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欺骗人?
我边哭边去售票处排队,前后排着队的人看着我默默擦掉眼泪,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吃,我哭红了脸颊,鼻涕流得好严重,我用外套的袖子擦着眼泪擦着鼻涕,我好脏。
好在这里有直达广州客运站的车,一个半小时后就出发了,车费35元,我身上只有五十块钱了,还有这一张一百块的假钱,我不会拿这一百块假钱骗别人的,可是我却好想花掉这假钱,因为我现在真的快没钱了,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肯帮我,我甚至感觉他们各个都想骗我。
从佛冈县的振兴汽车客运站到广州客运站需要四个小时的车程,我拿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了售票员,她急急忙忙地递给我一些钱和车票后赶紧对我说:“快点,下一位。”
我退出窗台的时候,数了数她给我找的零钱,我特地摸了摸这些是不是假钱,但是我发现,她少给我一块钱。
我抬起头看着正忙里忙外的售票员,走过去对她说:“那个……你少找我一块钱了。”
售票员并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冷眼看着我:“刚才在窗口你不说,离开了窗台你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下一位。”
我无奈。
也对。
售票窗口摆着一个牌子“零钱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这跟医院的提示语差不多,我觉得我被她骗了。
也许对她们那些工作的人来说一块钱不算什么,但是对我这个学生来讲却很重要,一块钱能吃个包子,能坐公交车,我连花掉五毛钱买个馒头吃都舍不得,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了,我必须要省钱,我不能把牧朗冰给我的那520元花掉,可我好怕继续被骗。
我紧捏着钞票,紧捏着车票,害怕有人偷我的十四块钱,我在候车厅等候着。
伊先生没有再说要来接我,后来我明白了,他新任的女朋友吃醋了,所以昨晚他在跟我聊天的时候,怀里躺着他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他新女朋友会不会好相处,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可欣,那个甜美身材又好还很容易接触的留学生。
我准备了几个塑料袋,不瞒你说塑料袋是从地上捡来的,准备上大巴的时候用,我没有口罩,mp3也没电了,我一定会在车上吐的。
手机还有四分之三的电量,我不敢玩,陆梓灏送的小说在那个行李箱里,我还没看过,不过我记得很清楚,他给我买的书作者叫小妮子,等我有钱了就去书店把那本书买回来。
短暂时间我好无聊,看着人来人往,叔叔阿姨背着大大的、沉重的蛇皮袋,还有一些阿姨背着娃娃拿扁担挑着被子,沉重的被子使她弯下了腰,她看起来很瘦小,年纪估计也没有四十,脸上却枯黄沧桑。
上了车后我坐在大巴后面,大巴不允许开窗,我很晕车,把塑料袋吐得全部都是,肚子里一阵翻滚,我吐得头晕目眩,身体发抖我感觉要是再不到广州,我就快被大巴的车尾吐得没命了。
坐在我身旁的阿姨对我很好,见我吐得厉害,她取出纸巾递给我,我接过纸巾说了一声谢谢。
我软在椅子上,浑身无力。
到达广州已经是下午十二点的事情了,我极速地飞奔下大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瞬间就好多了,我坐在休息椅子上休息,看着熟悉的广州客运站,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牧朗冰,那个时候我从东莞赶回来看他,他却和童紫澄在一起,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好痛好痛,明明知道这些事情会让我痛苦,可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些。
我休息了一会,在路边买了一个馒头一杯豆浆,花了三块钱,我颤抖着手,差一点拿不稳那热腾腾的包子,我一口咬下去,吃得狼吞虎咽。
小柔给我打电话,她说她28号那天生,这几天她还要继续上班。我问她都快要生了为什么还要上班?小柔笑着说:“想给宝宝赚些奶粉钱。”
后来我知道,因为24号那天原本她准备生的,可是那段时间医院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小柔肚子也没有那么痛,就没有生了,她选择28号生,她说她找一位老人算过命,老人说孩子28号生下来定能成大事,所以小柔期待那一天。她没有钱做B超,所以她都是一个月做一次甚至隔月做一次,她没有找伊先生借钱,没有问家里人要钱,她家里人以为牧朗冰会给钱,可是牧朗冰只会给打胎的钱,绝对不会给钱让她生孩子的,这是小柔告诉我的。
这几天我没有见小柔,25号到27号我一直在做兼职发传单和洗碗工,发传单一天50块钱,晚上四个小时做洗碗工30块钱,我住的房子是一个合租的房间,那种房跟学校宿舍一样,有上下床,有其他女性租客,一个床位10块钱,包洗澡充电晒衣服。
我庆幸这种房子救了我。
这一晚,我睡得无比沉,没有人知道我在来广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我带着疲倦在梦中退散。
第二天我拿40块钱给自己买了内衣裤,在我床位对面的非主流女生见我没衣服穿,身上的衣服湿漉漉还脏兮兮的,她从行李箱内给了我几件衣服,她很热情。
“你怎么会没带衣服啊?过来穿我的,不过等你的衣服干了可是要洗干净还给我的哦!”她说。
我感动得点点头。
她问我打算去哪里?约会吗?
我胡乱点着头,于是她起了劲儿:“约会对吧?那就必须要打扮得时尚一点啊!我给你扎丸子头!”
于是她活生生把我打扮得跟非主流一样,厚厚的刘海高高的蓬松丸子头,给我穿的衣服也是五颜六色的,我一点都不会嫌弃,因为她帮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我穿着她的衣服走出去,好多人都说我瞬间变得好漂亮,我有些害羞,没有说话,低着头走上了公交车,继续发传单坐洗碗工。
那些女生讽刺我,说我是非主流还缺钱来洗碗,还问我怎么不继续去卖身,什么叫继续去卖身?是觉得我之前卖过身吗?
我很无语,洗着碗一言不发。
今天我又赚了70块钱,钱来得快花得也快,我精打细算地算着自己的伙食,27号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做洗碗工了,总共赚了160元,可笑的是我这么节约只剩88元了,可我很满足。
陆梓灏问我准备回去了吗?我说我要过几天才回去了,有其他意外的事情,陆梓灏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关心着我要我注意安全注意保暖。
你看陆梓灏多好了。
这么好的一个班长,其实他也会让我心碎!!也会让我绝望!!
我没有给伊先生打电话,伊先生给我打电话过,但是我不肯见他,支支吾吾的,几句话就挂断了,我很清楚,他是有钱人,我不肯低头,如果我找他借钱,他一定会给我的,可是我要面子。
27号晚上,我来到了小柔指定的地点,我打扮很特殊,全是那女生给我打扮的,活生生的非主流,但不夸张,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我好美。
我抬起头,看见了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