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长老丘云海今年二百八十岁,由于资质所限,自从百年前踏入金丹期之后便再无寸进。
但这并不能说他是个无用蠢笨之人。每个能进阶金丹期的修士,哪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重重磨炼。更何况丘云海在合欢宗,在宇极大陆北部,一身神通修为也算是赫赫有名。
作为资深的金丹大修士,他并未将林恨天这个筑基期大圆满的小辈放在眼中。
蝼蚁便是蝼蚁,即便是筑基期大圆满,也不过是一个个头大一点的蝼蚁而已,何足为惧。
丘云海已经从魏怜香口中得知,便是此人将他重创。
他此时含怒出手,其实心里却并不如表面那般愤怒。
因为林恨天也是今天的宾客之一,他怕横天剑派碍于情面出手阻止,所以面上表现的愠怒异常,并抢先出手,便是想着一招将对方击成重伤。
剑破军对此仿佛视而不见的行为,更是让他心中大定,手上暗自加了三分气力。
不过他显然估错了对方的实力。
面对气势汹汹的赤红巨手,林恨天冷漠扬起嘴角,折出一道锋利的刀弧。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尤其是看到鱼灵儿在对方两人攻击下左支右绌的那一刻,他胸中便像点燃了一团火,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杀机。
而月凌波的示弱表现,更是让他感到失望,这种失望情绪犹如一瓢热油,洒在他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邪火上,抽离的更加旺盛邪恶。
他缓缓抬起手,一道血红光球蓦然出现在他手中,越涨越大。须臾间,整个剑堂门口充盈着纵横耀眼的血光,一股凶蛮狂暴的气息随之扩散而出。这是他迄今为止,通晓的最强秘术之一,血炼神光。
好可怕的凶戾之气。
站在剑堂门口的剑破军脸上首次现出凝重之色。
血色光球瞬间涨到头颅大小。
杀
林恨天暴喝一声,身后隐隐现出一片血海,一闪而逝。
随着一声怒喝,血球离手,似缓实急的迎向声势浩大的赤红巨手。
看似强横的元气巨手无声无息间瓦解,未泛起一丝波澜,血球一穿而过,似是微微有些缩小,速度不减,向着眼中充满震惊之色的合欢宗长老击去。
“阴阳破灭”
丘云海心中警兆大起,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危险气息无形中笼罩住他。他不假思索,瞬间用出他所知合欢宗威力最强大的一招。
一团黑白分明的阴阳二气彼此循环,从他掌中冲出。
接着,他一拍储物袋,一个泛着浓郁土黄色宝光的玉印祭出,瞬间变大,向着呼啸而来的血色光球砸去。
道阶中品法宝厚土印。
血色光球临体,阴阳气团破灭,玉印宝光湮灭,无声碎裂。
只剩下鹅蛋般大小的血色光球一闪而逝,与丘云海无奈舍命击出的一掌狠狠对撞在一起。
一直悄无声息粉碎一切的光球轰然间爆出振聋发聩的巨大声响。
整个广场地动山摇。
可怕的破坏力将布满禁制的剑堂广场犁出道道巨大而深邃的裂缝。
修为稍弱的人立刻变作滚地葫芦。
少顷,尘埃散尽。
爆炸中心处,一条断臂赫然映入众人眼帘,断口处血迹宛然。断臂的主人,合欢宗金丹期长老丘云海仰面而卧在十丈处,如一条破麻袋浑身布满血洞,生死不知。
众人满脸呆滞。
“哒,哒......”
沉闷而压抑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雄霸如山的魁梧身形在烟尘中缓缓走出。
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充满敬畏和惊惧。
林恨天一步一步走到魏怜香身前,无形而有质的压迫性气息使得围在魏怜香身边的同门不由自主的退往一边。
两人目光交接。
魏怜香满脸紧张,先前故作潇洒的神态早已不见,目光散乱而恐惧的看着这个越走越近的黑衣魔鬼。
林恨天眼眸平静冷漠,毫无感情,盯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合欢宗少宗主。”
魏怜香紧紧抓住那支卡住自己咽喉的大手,双脚徒劳在空中一阵挣扎。
这支手臂稳如磐石,掐着他,如捏住一只脆弱幼小的青蛙。
“够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却是横天剑派掌门剑破军终于看不下去而出声。
林恨天却犹如未闻,只是眼角微抬,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而不屑。
剑破军似是受到一种无言的羞辱,顿时心中大怒。
然而未等他有所言语,一种邪恶嗜血的气息遽然传来。
那支泛着古铜色,如磐石般稳定的手臂上,那个如青蛙般不断挣扎跳跃的粉装公子,似是突然见到恐惧之极的画面,双眼瞪大,嘴中凄厉的大喊出声:“不,不要。”
话音未落,他身体忽然生出变化,原本英挺饱满的面额倏地塌缩下去,细密的皱纹布满脸颊,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衰老,虚弱,仿佛全身的精华在一刹那间流失殆尽。
“啪”,一声轻响,林恨天将手中毫无生命气息的魏怜香扔在地上,冷冷的向四周扫视一眼。
“嘶”
无数倒抽冷气声响起。
如此可怕魔功,前所未见。
被林恨天冷冷目光所及,围观众人下意识的后退远离,心中骇极,仿佛面对的是一只可怕的洪荒凶兽般。
剑破军毕竟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修为深厚之极,他仅是一怔,接着便反应过来。
一股怒火直贯天灵。
今天可是我横天剑派大喜之日。
合欢宗前来祝贺,在山门内一死一伤,伤者生死不知。
这是赤1裸裸的打脸,赤1裸裸的羞辱。
“横天弟子,将此人拿下。”
他大喝一声,发出命令。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哥......”
鱼灵儿扑来,誓要与兄长共存亡。
“灵儿回来”
月凌波大急。
鱼灵儿紧咬薄唇,一言不发,倔强的站在林恨天身边。
月凌波无奈,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情,她可是一清二楚,暗叹一声,她对着脸色铁青的剑破军开口道:
“剑掌门请三思,今日之事,是非对错皆有目睹,还请剑掌门分辨是非,不要让我等对贵派产生误解。”
“哼!月宫主也看到了,此子欺人太甚。来者皆为我横天之客,他居然在我横天门内杀伤合欢宗诸人,我如何能视若无睹?”
剑破军目光阴沉之极,冷然说道。
“此事皆由我小寒宫与合欢宗而起,我自会将此事处理妥当,还请剑掌门不要伤了贵派与小寒宫的和气。”
月凌波大感头疼,无奈之下将此事揽到身上,只求自己的徒弟不要出事。
至于其余之事,且待回到门派再行商议。合欢宗如此欺人,小寒宫也不是软弱可欺之主。
见月凌波将此事揽到身上,剑破军面色微缓。良久,他开口说道:“也罢,此事便到此为止。来人,将丘长老扶到内堂,取来生髓丸给他服下,好生看护。”
接着,他抬首看向林恨天,冷冷说道:“这位道友,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林恨天洒然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在下林恨天。”
“林道友,横天剑派不欢迎你,请你速速离去吧。”剑破军语气异常平静的下了逐客令。
“是你?!”
一声略带颤抖的柔美声音蓦然响起。
只见丹炫门所处的众人中,一名红衣女子伸指指着林恨天,面色惊惶失措。
“嗯?师妹,他到底是谁?”肖子飞此时并没有认出林恨天,见红衣女子如此神态,不由疑惑的问道。
林恨天踏前一步,冷冷盯着肖子飞和红衣女,语气森然道:“不错,就是我,没想到大仙的记性如此之好,当日自无回谷外拜二位所赐,林某可是铭记在面,日日不敢或忘。”
“你,是你?你...你是当日那个小乞丐?”
此时,肖子飞听到林恨天的话,也终于记起了前事,他面上充满着不能置信之色,因为心中惊骇之极,言语也变得磕磕巴巴。
当日不过蝼蚁般低贱的凡人乞丐,今天居然将他一招击伤。
猛然间的反差和不能置信,让肖子飞一时如堕雾中,心神茫然。
林恨天抬手摸了摸脸上那道斜贯整个面颊的巨型丑陋伤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向鱼灵儿走去。
被林恨天充满恨意和残忍的目光扫过,红衣女子只感觉自己心脏骤然缩成一团,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一股凉气自脚底倏然而起,迅速僵硬了全身。
要不是身旁有同门搀扶,她早就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自己当日怎么会惹上如此可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