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十七费劲的捂住被切开的腹部,手掌与裤腿已尽是鲜血淋漓,他咬牙切齿明知故问道:“云书是谁,是谁啊?在地庸强者的战场之上可获一万六千三的功勋,此人究竟是谁啊?”
城主段有方,他的地位自然而然的要比一个普通的小都统要高出不少,对上云书此时的地位也并非需要卑躬屈膝,只是这个愚不可及的度十七是他十几年的好兄弟,此时众目睽睽之下想要用忤逆犯上的罪名迫使一名士兵对他屈服,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现在谁才是忤逆犯上啊?现在谁才是罪该万死啊?
段城主不希望自己的这个好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受到严厉的惩戒,当即放下了自己城主的架子,心平气和的对着云书轻声说道:“云书小友,我段有方虽贵为红城城主,但我定不会用现在这城主之位来强迫你放过我的这位好友。只是以一个普通桑国子民的身份与你商量,放他一条生路吧。”
忤逆犯上,情节严重者,其罪当诛!此时西桑战场就在眼前,这愚蠢的度十七必定也就是送往穿云军成为炮灰小卒的下场,因为在场明眼的人都知道,云书至始自终没有出手,而他度十七则是从一开始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此看来,度十七算是命不久矣。
从原本的肆无忌惮,再到歇斯底里,到现如今的呆若木鸡。度十七仿佛将这一辈子的智慧都在方才短短的片刻时间内挥霍一空。
“你是云书,你就是云书?”到如今才恍然大悟的度十七顿时脸色难看的如同吃了脏东西一般,后知后觉的他猛地就抓住了段有方的裤脚凄厉的大喊道:“老段,老段你是懂我的,我做事不会如此不留余地的!”
段有方轻轻摇头,在他看来,这位十几年的好友之所以会落得如此这般田地,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平日里在红城实在太过于一帆风顺,以至于根本没人能够出来教训他,让他傲慢的火焰一直燃烧到了现在。
见段有方轻轻摇头,度十七立刻转头对着云书竭力解释道:“朋友,这位朋友,我们都是误会。”
段城主实在看不下去,怒喝一声“度十七,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我已向云书小友坦言,这一次恳求他放过你,一切都只是在他一念之间,低头认错有这么难?!”
度十七本该心死大于默哀,本该下跪恳求云书的原谅,可是这一刻他反而是爆发出了更加不合常态的怒容,撕心裂肺的吼叫道:“都是那醉生楼的王羽姑娘,都是她的错啊,是她说有官兵经常骚扰于她,让她苦不堪言,我这才想要出手教训这些穿云军,我并未想过太多啊。”
云书听闻此言,与城主二人对视一眼,这一眼,双方似乎都在尝试读取对方所想,片刻后城主怒目斥责道:“够了,将一切罪责全都推脱给一个女人,你好意思?”
“我……我……”度十七气急败坏,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越是气愤越是着急,脸颊上的痛疼感扩张的就越快,此时已经从脖颈部位逐渐延伸到了胸口,那疼痛范围内的皮肤尽数都已经变成了暗青色,与腐烂的岩石无异,用力猛抓,哗啦啦的掉落如同砂砾一般的皮肤。
云书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盯着度十七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想着该如何发落于他。倒是城主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无法袖手旁观,仿佛脑海中一闪而过与这度十七的十几年交情,越发的阴晴不定终于没了耐性握紧了拳头温和说道:“云书小友,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大概也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
这段有方的意思云书如何不明白?显然是想要保下这度十七让云书放他一马,云书不知道此人的恳求是装的还是当真对度十七感情深厚,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当中露出了一抹微笑:“城主,带他回去养伤吧。”
段有方听闻此言,喜出望外,对着云书呵呵一笑,更是欣慰的拍了拍云书的肩膀:“好,你我二人,乃至红城与穿云军本就没什么大仇大怨,段某在这里感谢小友手下留情,这度十七,段某就先带回去了。”
事到如今,云书没有强咬住不放,而是显得阔达无比,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轻笑着说道:“段城主能够不计前嫌让我们入住这舒适的别院,这一点我云书记恩。如段城主所言,我们双方本就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交恶。”
“好,好,好!”段城主连说了三个好字,喜上眉梢,可是一转头,对上那肚皮冒血的度十七则又是火冒三丈:“老度,走吧。”
眼看着度十七一边淌血,一边从别院门一瘸一拐远去,云书这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等到所有守城士兵全部离开的时候,别院内的一众穿云军伤兵才啜泣的跪拜天地,算是祭奠穿云军死去的亡魂。
丁二牛贼头贼脑的跑了过来,拉住云书的袖口喊道:“怎么就放他走了,昨天他这么嚣张,今天你似乎可以让他更惨一点的。”
而出乎意料的是,云书换上了一抹微笑,轻轻说道:“放心吧,他绝对会很惨很惨。”
“没听懂。”
云书白了一眼这人小鬼大的孩子,本着好人当到底的想法,在教此子功法的同时,还是在心性上点拨了他一下,免得他以后只会打架而不动脑子吃了大亏,继而徐徐说道:“你以为这城主真的是对此事一无所知,现在才匆忙的出现在场化解矛盾?”
“啊?”丁二牛瞪大眼睛诧异的叫了一声:“难道不是啊?”
“当然不是。”云书冷眼望向段有方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度十七既然是那城主的好友,大可以靠着城主这一层关系将我们这一群人慢慢的折磨。可偏偏这个度十七却是自己动手上门挑衅。”
“啊?我说师傅,有什么不妥吗?可能那城主不愿与他一样做这种肮脏的勾当也说不定呀。”
“我说过,不是你师傅。”云书斩钉截铁的告诫了一番丁二牛,随后继续说道:“只能说这信来的太是时候了,一下子将被动化为主动。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城主都不得不出面帮度十七一把,否则度十七必死无疑。再者,度十七中途知晓了段城主忽然到来的原因之后,立刻将一切罪责都推脱到了醉仙楼的卖艺女子身上,倘若你是城主,你会怎么做?”
“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大概会派人把那个搬弄是非的坏女人赶出红城!”
“这是你一个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哼,可这城主的做法却是当场怒骂度十七将罪名全都推脱到了一个女人身上,斥责他为人没有担当,听着十分在理,可却是漏洞百出。试问,一个是十几年的好友,一个是酒楼的卖艺女子,谁比较重要?”
“这……”丁二牛陷入了沉思,越想越是感觉到有蹊跷在里面。
见丁二牛傻傻的模样,当真与毛铁柱有几分相似,云书苦笑一番,耐心的给出了自己的猜想:“有可能,这城主真的是与那卖艺姑娘有些关联,见我大哥与那姑娘聊得太近,因此让度十七出面进行警告,并且借他之手来敲打敲打我们。”
“这城主太坏了!”
“还有,可能是这度十七当真记恨着某些事,来找我们穿云军的晦气,但绝对是提前与段城主通过气,直到段城主收到我晋升的信件之后,才知道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才立刻来救人。”
“城主,太坏了,太坏了!”丁二牛一个劲的指责城主。
看到他这模样,云书哈哈大笑:“但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可能我们穿云军才是最坏的人,毛铁柱真的调戏酒楼姑娘,并且逼得度十七来此闹事,而我却故意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让你以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城主在耍心机。”
丁二牛彻底傻了。
云书语重心长的说了最后一局:“凡是,自己多想,别总是跟着别人走,否则你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日你听我一番分析觉得有道理,就对我的想法十分认同而对城主暗中记恨,他日亦有可能有人与我这般为你疑难解惑,到时候可别这般见风就是雨,否则就算是你再能打,也必定成不了强者。”
丁二牛闻言,低下了头,开始了自己的思考。而另一边,远去的红城守卫一伙人却没能这般轻松。
段有方一边搀扶着度十七,一边望着度十七石化的脸庞心惊肉跳。
“度老弟,那小子真的没出手?你身上的伤不轻啊。”
“出手了,但我没有看清楚。”度十七此时不断地在抓着自己的脸颊,越抓越是恐惧,一层层如同砂砾一般的皮肤掉落在地,但他的脸依旧是疼痛难忍,而且疼痛还在不断的扩散,竟有覆盖全身的意思。他惊叫说道:“老段,快带我回去,这脸上的伤太怪了。”
城主此时面露凶光:“撑住,马上就到了,我立刻让城内的最好的医者你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