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云书被安排在了林界上层,在烛家偏西方向的一处矮树屋内休息。
他只是盘膝而坐,随后身心放松,只管在这寂静深夜等待明日的试炼大会罢了。
但他却不知,在这看似宁静的夜晚,许许多多的人却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躁动不安。其中,烛家的烛雨声与那被抢夺了名额的烛南森最为坐立不安。
他们早早从睡梦中苏醒,开始四处寻找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一个陌生人。
林界上层,烛家东面林海。
烛寿山站立树顶,望向远方风吹树叶形成的波涛林海,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只是从他握紧的拳头与微微颤抖的眼皮可以大概猜测出,他似乎也紧张了。
这时,身后有一许流星划过,一名身穿长袖衣,头顶一个黑色发髻的男子脚踩树叶掠空而来,见到烛寿山之后,并未停止,而是身体跳跃,在空中做出一个翻转的动作,让自己的身躯立于他的面前,阻挡住了他的视线。
“爹!”来者,正是烛雨声,突然出现一个弟弟,对他来说莫名的就有了危机感,此时如何能够入眠,当然要来与自己的父亲说个清楚,倘若这只是谣言,他发誓,定会让那个散播传言的小人付出代价。
只是当他见到烛寿山有些憔悴的面容,莫名的就将这传言信了大半,心中也有种不详的预感。
“雨声,来的好。”烛寿山开口了:“你看那林海,当真是看多少次都不会觉得无趣,每次定神,总能领悟出新的东西。”
烛雨声却并未转头望向身后的寂静林海,而是近乎用呐喊的方式开口叫道:“爹,你寻来的那个小子,硬生生夺走一个试炼大会名额的外人,究竟是谁?”
可烛寿山所答非所问,眼神飘忽,望向烛雨声身后的世界,感慨万千:“这林海,看似平静,但你却不知道,每每林风吹过,总会带动无数的枝丫纷纷颤抖不停,左右摆动摇曳,有时还会掉落几片树叶。”
“爹!!”烛雨声这一次近乎是惨叫出声,眼眶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了。
烛寿山这时终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这个孩子身上,这种轻柔的眼神,有些像是溺爱,仅仅是向下倾斜的眉毛就看得出,他真的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孩子。
也就是这个眼神,让烛雨声有了一丝的诧异,感觉到,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雨声,你记住今天爹说的每一句话。”烛寿山见烛雨声想要开口,便立刻将大手一挥,阻挡住了他的出声,而是继续自己未完的话语:“你看那林海,看似日复一日,树与树之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当真是如此吗?你再看这些树木,竖立在此,当真是永远不会倒下吗?”
这一刻,烛雨声被震撼住了。他并非呆傻之人,相反,是家族当中相对聪慧的孩子,听闻父亲的这一番话,似乎话中有话,只是没有讲的透彻而已,这也让他原本暴怒的心情,压抑住了不少。
见他这样,烛寿山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夜深了,为父突然想去和老祖宗喝酒了,哈哈哈哈……”
目送烛寿山大笑掠空而去,站立轻飘摇晃树顶的烛雨声转头观望树海,就如同他的父亲先前所做的那样。
林海,树与树之间看似相安无事,可其中的竞争之剧烈外人如何看的出来?
从小树苗开始,向上就必须要相互攀比高度,需要争抢那一丝丝的阳光,向下更是错综复杂,根茎蔓延而出,布置出一片片如渔网般交错的根须,相互争夺养料与水分,这些树,看似相安无事,实际上杀心四起。
想到这里,烛寿山身躯一震,眼前原本还静悄悄的树林,莫名的在他看来却是危机四伏,杀意盎然!
眼前的这些树木,当真是一成不变吗?无论是外力还是自身的问题,总会有一棵树倒下,从而有其他的小树顺势而上,顶替原来的位置,在外人看来,或许并不在意,在这些树眼里,却是为这一个位置而争抢的你死我活了。
最巨大的树木,看似稳固,但不要忘了树大招风这一句话,当真是永远可以挺拔而不倒吗?
想到这里,烛雨声再望眼前杀气浩荡的林海,似乎又看到了一个个错综复杂的家族相互勾心斗角,其中的狡猾与阴险,根本没有浮现在表面上,就如同是带着笑脸的人一样,暗地里相互争斗。
他自言自语一句:“爹说的没错,这林海,看似一成不变,但每次看,都会领悟出新的东西。”
他在内心自问自答:“烛家可是否就如这一颗参天大树?向上争抢,向下争夺。而总有一天会被其他人取代了位置。”
这一刻,烛雨声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两个字:“苏家!”
林界的界主乃是苏家人,他们绝非一成不变,而是会逐渐成长的,等到他们的树荫遮蔽天下,可让族人乘凉时,等他们根须茂盛,可四通八达时,这曾经相互扶持的烛家大树恐怕就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
心惊,想到这里,烛雨声是出了一身冷汗,临走时,父亲说要去与老祖宗喝酒,可父亲倘若没有大事,是不会贸然打扰闭关的老祖宗的,这一点他比谁的清楚,这是否也是在传达什么消息呢?将会有事情惊动老祖宗不成?
想到这里,烛雨声又联想到了那个横空出世,夺走堂弟烛南森试炼大会名额的外人,心中一惊。
“以父亲的性格,哪里会看上下层的贱人?如此一来,这私生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再一次看向林海,这一次,他未能悟出,毕竟父亲没有讲明,他心中始终有个疙瘩,不过却不如先前那般杀气腾腾了。
烛雨声,今夜看林海,一看就是一夜。
等到骄阳初生,在林界上层中心的一处巨大可通虚海的古树之上,传来了有力的洪钟声,足足敲了九下,一声声不仅仅传遍了整个林界上层,更是让虚海当中也荡漾着钟声的威严。
这钟声,代表着有大事发生,而近日众人也都知晓,是百年一次的试炼大会将会开启。
所有人,听闻第一声钟响的时候就猛然的惊醒,随后纷纷穿着衣物,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未曾脱衣入眠,而是沉默了一整夜,思考了一整夜,等到钟声敲响,纷纷出门,飞奔林界中心。
这一日,注定不安分。
诸多被邀请而来的门派与家族,纷纷出征。
云书,在小木屋里修炼了一宿,此时听闻这恼人的钟声,伸了个懒腰,只当它是打扰了自己的清修,随后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管自己修炼……
随着时间的推移,骄阳上升,林界的树木开始散发出一阵阵清爽的冰凉感。
站立直通虚海的巨大古树之上,有一名面容棱角分明,双眼耷拉着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金边长袖衣,望向面前巨大的广场,当真是热闹非凡。
这里已是人头攒动,感觉时辰差不多了,这名中年男子转头望了一眼在他之上,古木深处树枝交错内,隐匿静坐着的两名老者。
两名老者,看不清容貌,只有模糊的人影,他们相互对视,笑声传来,随后点了点头,显得格外的和蔼。
中年人见到这个点头,轻轻作揖,随后转身,望向整片广场,清了清嗓子说道:“试炼大会,开始!!!”
声如洪钟,所有人只感觉双耳嗡嗡作响,纷纷惊骇此人的不世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