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妍低垂着头,将眼底四溢的戾气遮去。再抬头时,又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名门贵女。
呵,真拿她当软柿子呢?
她冷笑一声,抬脚进了云兮客栈,在芍药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主子,掳走长公主的人已被治服。现就在公主对面的客房,您看……”金蕊余光看到许妍后,忙迎了上去。她边随许妍往前,边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金蕊、芍药的武功这么厉害的吗!”
上辈子金蕊、芙蕖一直跟黑猫到死,但她以为这两人只是个普通婢女。
果然,恋爱脑不可取。
要不是许妍重生,她还发现不了这么多蛛丝马迹,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沈双鲤对许妍的意义,顾轻舟再清楚不过。安慰的话,许妍不爱听,他也说不出。
眼下的情况对沈双鲤太不利了。
顾轻舟犹豫了片刻,肃色道:“审问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去看看双鲤怎么样了。”
即便许妍不在意这些小虾米,他也不会放过这帮孙子。连当朝公主都敢绑架,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他握了握拳头,压着怒火进了客房。
许妍看着顾轻舟离去的背影,又低头抚了抚猫背,淡淡道:“别让他们死。”
“是。”金蕊愣了愣,又随及领命。
黑猫见气氛不对劲,好似是有大事发生,紧抱着许妍的胳膊。
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发出不同的后果。
这后果不仅关乎无数人的命运,还关乎大梁的存亡。
芙蕖、芍药面面相觑,明白许妍这是真生气了。
她家主子和别人的不一样,既有能力又有野心。一般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招。
以两人对许妍的了解,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是许妍把为官的管事们召集起来,先夺顾轻舟的兵权,再把沈皓推翻。
许妍推开客房的门,面无表情的走到里间。目光落到榻上时,周身的寒气愈甚了。
——“我去,沈双鲤这是被下药了吧。”
黑猫虽然一早猜到了,但亲眼所见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冲击到。
再怎么说,沈双鲤也是一国公主。为了让沈皓坐上皇帝宝座,也没少尽心。到头来却得了这么个下场,真是可怜可叹。
榻上的沈双鲤手脚被捆,嘴巴被手帕绑着,不断挣扎。眸色时而迷离,时而忿忿。浑身上下都在发抖,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芙蕖刚想上去给沈双鲤松绑,就被许妍制止了。
“你让下面的人弄些冰,给她泡个冷水澡。芍药,去国公府把双鲤的宫人接到许府。”许妍静看着沈双鲤,眼里的心疼都要突破天际。以至于每往前走一步,心就沉一分。
她脚步停在榻前,想要伸手去安抚。却停在沈双鲤脸前,不敢再往下了。
前世今生都被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就被人欺辱成这般。
是不是她早一步察觉,沈双鲤就不会受这样的苦楚了?
显然不可能,许妍还是会放任这件事发生。只是相对的,减轻沈双鲤所遭遇的痛苦。她希望沈双鲤能看透沈皓、权臣的算盘,也期待沈双鲤能明白权力使人疯狂到何种程度。
芙蕖、芍药没敢多留,道了句“是”,转身去办许妍吩咐的事了。
——“姐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黑猫想着沈双鲤已经得救,顾轻舟肯定能从黑衣人嘴里套出点什么。以目前许妍手里的牌,完全可以把黑衣人和证据交给汪晨。这样就间接把球提给司马家和皇上那里了。
许妍看向美眸含泪的沈双鲤,柔声的安抚:“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呜!”沈双鲤想要开口,无奈发不出其它的音。她的理智早已不复存在,身子软的一塌糊涂。
许妍没来之前,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许妍来了之后,她瞬间就放下所有的戒备和挣扎,什么都不在意了。
对于许妍,她总有种全心全意的信任。
门缓缓被人推开,两个女人搬着浴桶走了进来,一来一回的将浴桶里倒满冷水。
芙蕖犹豫的看向许妍,不知道该怎么将沈双鲤弄到浴桶里。毕竟沈双鲤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普通人哪里配碰。
“都出去等着。”许妍将黑猫放到榻上,声有些泛冷。
等关门声响起,她才躬身将沈双鲤抱起,轻手轻脚的放进浴桶。
沈双鲤猛的被冷水包围,双肩控制不住的颤抖。意识逐渐清醒后,脸色难看到极点。
一想到这件事是母后、皇兄促成的,她的心像是被浇了盆冷水。
他们把她当什么了?
娼妓吗!
确定沈双鲤情绪稳定下来,许妍才把捆着沈双鲤的绳子解开。
沈双鲤眼尾泛红,悲愤又委屈的看向许妍。末了,垂头痛哭起来。她紧攥着袖子,声有些哽咽:“阿妍,他们为什么、怎么能这么对我。”
“不哭了好不好?你放心,这口恶气我替你出。你乖乖在这里泡澡,等药性退了,芙蕖会把你送到我府上。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许妍躬身整理着沈双鲤额前的碎发,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她用指腹轻点了点沈双鲤的鼻尖,透明的灵力顺着沈双鲤的鼻尖,逐渐覆盖全身,驱散了沈双鲤身体的不适。
沈双鲤睫毛微颤,又坚定的看向许妍,嗓子有些低哑:“阿妍,不要为我冒险。”
——“姐姐,项弘来了。”
黑猫趴在窗户上,望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许妍什么也没说,只冲沈双鲤笑了笑。她轻揉了揉沈双鲤的脑袋,抱着黑猫离开了。
冒险?沈双鲤也太高看那帮人了。
就算是千军万马,也不够她活动筋骨的。
候在门外的芙蕖见许妍走出来,如实道:“姑娘,那些人招认了。他们是受司马家指使,绑架长公主。世子爷把项弘绑了,正准备问话。”
“你和芍药守着沈双鲤,等她清醒过来,将人送到许府。”许妍说罢,推开对面的客房的门。
司马家、项弘,还有宫里的人,费尽心思的为这出戏遣词造句。
作为观众,她怎么着也得回个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