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古离看了看表，离接头的时间还差五分钟，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去厕所大号，又怕时间来不及，想想还是算了。
电视里面正在播放购物广告，在主持人第五百遍重复“只要998，就能带回家”时，轩辕古离终于关掉了电视机。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趟这趟浑水有没有必要。
当年即使是诓白泽和黄帝，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轩辕古离，终于有了一丝害怕。这次的局做的太大了，各方势力都掺了一脚。大到即使他在其中牵线，也依旧看不清。
想起沈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当代家主沈云飞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轩辕古离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人比起以前的人可复杂太多太多了，任谁能想到，这一出惊天局居然是个不到五百岁的小家伙搞出来的。
可是，他不甘心啊，那个东西诱惑太大了。哪怕只是一次使用权，他也想试试。
世人皆知轩辕玄武，却少有人知道轩辕古离。
而这两人，是亲兄弟。
当年一起从北冥山破山而出，都是惊才艳艳。结果一个成了轩辕一族的族长，当了千年家主，位列四灵；一个却成了臭名远扬的骗子，靠着卖假货和做掮客为生，像阴冷地沟里的老鼠。
谁能想到，当初轩辕古离其实可以比哥哥轩辕玄武提早十年出山门，他天赋异禀却志不在此罢了。
其中缘由沈云飞略知一二，所以他猜轩辕古离这次同意参与，是想要夺回曾经唾手可得的家主位置。却不知，轩辕古离为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女人的答案。他要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地问一句：你爱不爱他。
你若是爱他，这种结局我认了；你若是不爱他，我就算拼死也要带你离开。
即使你爱的人也不是我。
这是一场一个人的无期徒刑。
轩辕古离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落满灰尘的吊扇，惨然一笑。都是命。
沈家接头的人如约而至，轩辕古离提着自己全部的家当——一个黑色的小背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都市，乌有区，子虚路404号。
他知道，这一场无法回头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盐边，周家老宅。
“我们兵分两路，卓阳和余洋去申阳市找无脸男扒开的野墓，最好能搞清楚他拿走了什么。实在找不到也无所谓，切不可让自己身处险境，你们一个是现任的族长，一个是未来的山主，谁出了事我都会倒霉，知道了吗？老老实实，别惹麻烦。我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们两个。余洋，你虽然提前看过，还是要再过一遍。”
玄音在给两个小家伙布置任务，这次事情很复杂，他不想两个小家伙跟着趟浑水。说到底，还是因为玄音护短，这俩都是他店里的伙计。
“那你怎么办？要不还是我跟着你去吧，多个人多份照应。”余洋担心地说，他没见过玄音出手，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是战五渣。
“……”见识过玄音出手的卓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闭麦。
“你倒是说句话啊，玄音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不说话的卓阳引起余洋的不满。
他早就听少白说了，这个看起来又乖又怂的家伙是靠关系塞进店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对他隐有敌意。现在这货还闭麦，太过分了！莫不是想把玄音干掉，把书店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余洋这孩子的想象力够丰富。
“我们跟着老板只会是他的累赘。”卓阳憋了半天，说了句大实话。
“什么叫累赘啊，我看你就是……”余洋刚想回击两句，被玄音阻止了。
“别担心我，只是调查一些陈年旧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玄音说。
“可是我爷爷说……”
余洋还想说点什么，被玄音无情打断。
“余洋，你今年就成年了，不要什么事都回去问家长，用用脑子自己去判断。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出发。有什么意见都给我吞进肚子里。一路上两个人要互帮互助，别总想着使绊子。对，说的就是你，余洋。你们出去就是一个整体……”
此处省略五百字，玄音真的很担心这两个小家伙，尤其是余洋这个没经过风浪的傻白甜。
回房间后，玄音进入了阁楼梦境，那是各方给他留消息的一个半公开梦境。
说是阁楼，其实更像个巨大的图书馆。有纸质的文件，有古籍，有各种型号的电脑，还有一套黄梨木的办公桌椅。
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上了锁的抽屉，里面堆满了各种有意义的回忆片段，用箱子装好，整齐地码成排排列列。箱子上面写着玄音自己才明白的记号。
以上这些，来送消息的人是看不到的。他们只需要把装着信息的容器留在阁楼正中间的架子上，没过多久，容器就会自动隐藏，像是消失了一样，成为只有玄音能看到的东西。
只一个晚上，阁楼的架子上多了好几个文件夹，还有一个最新式的笔记本电脑。
玄音随手拿起电脑，坐下，打开。
是小蒋送来的资料，桌面只有两个文件夹。
第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上次组成的调查小组人员后来的遭遇。不出意料，绝大多数都身死魂消，连再入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对方出手可谓有准又狠。
唯一一个活着的夜游神乔坤，居然疯了。
文件上对乔坤的疯状做了详细的阐述：“……沿着银河狂奔乱喊，强抢别人的吃的，嘴里不停胡言乱语，有时躺在大街上，一睡睡一整天……现被囚于府邸，静心休养。”
玄音盯着那几行字，反复看了很久，这些症状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恍惚记得，曾经有个人也这么干过。
玄音走到书架前，站了一分钟。
一本《明史纪事本末》飞到桌子上，刚刚好摊开到这一页，只见上面写着：王乃佯狂称疾，走呼市中，夺酒食，语多妄乱，或卧土壤，弥日不张、谢贵入问疾，王盛夏围炉摇颤曰：“寒甚。”
又陆陆续续飞下来好几本书。
帝为燕王时，欲举大事，诸官属以变告，建文帝下诏切让，乃称疾佯狂，走市中，夺食饮，语言错乱，或卧土壤中，晕仆者弥日。异幸无事，布政官入问疾，时六月，拥烘炉坐，且呼寒云。——《明朝小史》
成祖乃佯狂称疾，走呼市中，夺酒食，语多妄乱，或卧土壤，弥日不苏，张昺谢贵等入问疾，成祖盛夏拥火，犹自谓寒甚。——《鸿猷录》
至国后称疾，佯狂走市中，夺食物饮酒，语言蹇乱，或食土壤，或晕仆弥日。昺等尝问疾殿中，文皇拥红炉犹呼寒。昺叹息而出，诚密语云：“非病也，不得于上故耳。——《姜氏秘史》
玄音笑了，这个乔坤就是他要找的人。
第二个文件夹内容特别多，里面是和轩辕古离有关的所有事情。
有事实，有传说，还有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总之小蒋能搞到的消息，无论真假都交予玄音自行判断。这是玄音要求的。
“轩辕古离，轩辕家上任家主天龟族上任族长轩辕玄武的弟弟。千年前曾和轩辕玄武一同自北冥山破山而出，后因不明原因，轩辕玄武成为家主后，二者分道扬镳。轩辕古离自此成为职业掮客，有时会骗人以及倒买倒卖二手货。”
关于轩辕古离有据可证的介绍，只有这么短短几行字。其他是各种与之相关的人的叙述、证词、控诉。
玄音随意翻了翻，居然连白泽和黄帝都被骗过，这个轩辕古离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不过真正值得了解的，是所谓的“后因不明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玄音决定找伍先生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