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马超和柳菲菲失踪的消息着实让朱定北担心了一段时间,宁家也加大力度搜寻马超。
甄飞河若是抓到马超,除了洛京和匈奴之外,没有更好的安置马超的地方,毕竟马超精明,他要重点培养起来也不会让他离自己或是匈奴王太远。可不论朱定北的精兵和宁家的人在这两个地方怎么搜寻,都没能找到马超的蛛丝马迹。
直到两个月后,朱定北受到贾家铭的家信意外地知道了马超的下落。
三月三是贾家铭的生辰,朱定北对内一向用心,因此在二月份时便备了一份贺礼送去,贾家铭回信一是为了谢礼,而则是为了报平安。谁也不会料到,名满洛京的少年状元郎在信中用了藏字法,告诉了朱定北马超和柳菲菲身在鲜卑府主郡的事实。
朱定北确定后快意地笑出声来,“马超这小子果然鬼精,甄飞河把他送去匈奴竟然还能让他给逃了,逃了还能带走柳菲菲,啧啧,以前还真是小看了这小王八崽儿。”
宁衡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马超没有落在甄飞河手里,又通过贾十一向他们暗指他的立场且没有泄漏两人的秘密,这便少了一个大变数。眼看着各州州牧就要抵京了,现在是最重要的关头,绝不能在这里行差就错潦草了事。
“马超能既然能在万千学子中以十八之龄考得榜眼,当知其能力,如今他到了鲜卑府自保的能力是有的,我们也不必请你阿爹照顾他们,免得惹人耳目。”
朱定北点了点头,“我方才有想过让他直接住进我家帅府,但一想,这小子鬼心眼不少,留了他或许还当我要扣他为人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然能找上十一,再怎么也有十一帮忙照拂不会让他们饿死在鲜卑。唔,对了阿衡,南蛮那边的粮草现在进的如何了?”
在去年秋收之际宁家向南蛮进了一批粮草,不过在年后不久宁衡便让那些赤脚大夫直接向农户征收粮食。在南蛮,粮食产量高,苛捐杂税多以粮食征收,但即使如此,农户人家也能留下一些余粮,这些粮食落到每一家头上不算什么,但家家户户收集起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宁家今年因大夫之事很宰了南蛮几国,不过若是南蛮还要加入战争中,势必少不了问老百姓征收粮食,宁家便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一招釜底抽薪,到时候且看他们拿什么和大靖耗。
宁衡微微一笑,“长生放心,都已经启程送往西境四州的粮店,凉州占了半数,余下宁州、秦州、益州均分。”
“那可要看好了,别让那些人杀进店里抢了去。”
“镇北侯多虑了,宁家一向为国分忧,若是起战,自然第一个献粮献金,就算外敌杀进来也不过扑个空罢了。”
“长信侯果然财大气粗,佩服佩服。”
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宁衡笑出声来,“莫说宁家,便是长信侯现在也是你的了,如此说来我也须得赞佩镇北侯慧眼才是。”
“哈哈哈!”
两人相互吹捧,相视间都没忍住笑起来。
自谢永林落网之后,皇帝深思熟虑派了吏部尚书的独子高明非接任凉州州牧一职。吏部尚书高义乃是先帝伴读,个中情分自然与旁人不同,皇帝实在是被宁氏嫡系的人坑害怕了,而当初高义也因被外派扬州州牧一职而没有卷进栖凤山事变中,虽然只有独子,但也是儿孙同堂过得圆满。他一向精明,先帝临终前将他调回京中任吏部尚书一职,替贞元皇帝把关吏治。如今已是许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年迈,但有他在吏部便少有那等贿赂之事。
原本他的儿子,皇帝是打算着让他子承父业的,毕竟高义年纪实在大了,可凉州州牧一职他实在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只能让高明非去稳定大局。
高明非此人胆大心细,年轻时便有几分激进,如今到了中年仍然不改骨子里的血性一向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在被人看来,凉州州牧一职是个烫手的山芋极其不吉利斩官之位,但高明非不怕,比起待在内阁,他更愿意外放,而如今这大靖二十州,没有比凉州州牧更有挑战性的位置了。
由此,在收到皇帝亲派暗卫指派那件事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无比激动的。
谢永林其人,外界虽然都以为他是因为个人德行有失的问题被天下人唾弃而拉下马的,但高明非在老父拳拳教导之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皇帝陛下那般收拾谢永林便知道绝非是因为个人德行的问题。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谢永林竟然勾结匈奴叛国!
这等滔天罪行,着实让人发指。
能够首告将他的党羽一并发落了,高明非心中只觉痛快而没有一丝犹豫。他不怕惹事也不怕人报复,大不了辞官回乡还能多伺候他老父几年!
凉州新任的州牧大人就是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回洛京的土地,在四月二十三日二十州州牧全部抵京述职的早朝上,没等众人从杨广凉州税收增加的喜悦中抽身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出列跪下道:“臣,凉州州牧高明非,启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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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镇北侯府。
老侯爷,古朝安,宁衡齐聚在朱定北小院中的书房。
古朝安心中忐忑,“不知道现在早朝的情形如何了。”
老侯爷道:“高义这个人我知道,一向是谨小慎微,倒是养出了一个胆大妄为的儿子来。只是不知道,早朝之上能不能扛住百官的压力,助皇帝陛下一臂之力。”
朱定北并不担心高明非失利,因为这件事要做的是皇帝陛下,走到这最关键的一步没有谁能动摇他的决心。他担心的却是:“我只怕甄飞河得知消息先让人逃了。”
老侯爷吃惊道:“你昨日不是得到董明和的传信,说陛下已经让禁军今日一早便接管城门,禁止出入吗?等皇帝一声令下,这洛京就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算他是右相也没有那个本事吧?”
宁衡明白朱定北的担忧:“城外百姓汇聚在城门外不肯离去,以甄飞河的手段要借机驱使这些担夫小贩闹上一场不是不可能。何况,便是禁止出入,禁军中也难保没有他的人,现在撕破了脸,他若只求保命,我们未必能拦得住。”
“那现在该如何?”
几人看向朱定北,后者淡淡一笑道:“甄飞河败局已定,就算垂死挣扎也不过保住一条性命罢了,难道这天下的战事还能因他一人便扭转乾坤吗?我只是怕……他死在别人手里罢了。”
朱定北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才收拢手掌眯了眯眼睛。
甄飞河,他的命,一定要由他亲手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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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上。
“臣得陛下信任忝为凉州州牧一职,一直殚精竭虑为陛下清理前任州牧谢永林积留的吏治贪贿构陷之事,协力新接职的各部官署安定民心,处理积务,矫正冤假错案,肃清凉州税务。如今已有成效,臣昨日已上呈奏表予陛下过目,恳请户部、吏部、刑部协同督办。”
州牧述职,除了上报州内的大事件和三年来的税务、土木建设之事外,便是民心、军情。州牧上呈之后,自然要有朝廷六部协同核实,两者之间若出入过大,那必定有一方需要问责。虽然历年来难免出现过州牧和内朝重臣窜通隐瞒天听的罪行发生,但从没有一人成功过,那时他们便明白皇帝从来没有放松过在朝在野的调查,事实如何他耳清目明,因此聪明人都不会再敢这样的蠢事。
凉州地处军师要塞,原本军情的呈报才是重中之重,但是这一年情形不同,反而是吏治成为人人瞩目的关键所在。
不得不说,这位高州牧雷厉风行手段过人,以极其强硬的姿态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将一盘散沙的凉州吏治拧成一股绳。
哪怕谁都明白他这是因为有皇帝陛下在背后撑腰而行事百无禁忌,可到底不是谁都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便是皇帝也难得流露满意,毫不吝啬地赞扬道:“爱卿做得非常好!”
便是杨广两州今年为国库添了一大笔进项都只得皇帝一个捉摸不透的笑脸,如今这般言表谁还不知道皇帝这不仅是在说实话,更是要给高明非做脸,让他在凉州更加有底气。
可谁知,高明非非但没有一点喜色,反而猛地朝皇帝陛下行了一个磕头大礼,口中大声道:“臣惶恐!陛下,臣当不得陛下称赞,臣辜负圣恩,臣有罪!”
此言一出,满朝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