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把狗子往自己脚边拨了拨,装作没听见。
袁天娇确实狗毛过敏,但只有接触到才会发病,看看又不会有事。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
更何况铁蛋如今吃香的喝辣的,养得皮光水滑,与从前判若两狗,几乎不掉毛。
只要袁天娇不故意上来碰瓷儿,狗毛根本上不了她的身。
钱妈妈喊那么大声,当然是故意喊给杜若听的,结果杜若只顾着排队,鸟都不鸟,完全当她们是空气。
顿时脸色就不大好看。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幽暗,然后往袁夫人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夫人,依奴婢之见,那狗、留不得。”
“什么?”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钱妈妈指了指杜若身旁的江婉,“那姑娘,想必便是江校尉的妹妹,杜氏的小姑子了,今日也来入学的。”
“也就是说,她跟小姐同在一处读书。”
“您想啊,若是那姑娘身上沾染了狗毛,蹭到了小姐身上,那小姐岂不是……”
闻听此言,袁夫人倏然色变。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幸亏钱妈妈提醒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钱妈妈说得对。
那狗,留不得!
思及此处,袁夫人当即叮嘱女儿留在原地,自己带着钱妈妈去了杜若那边。
在距离杜若五步之遥的地方,站住。
“杜氏,这可是你的狗?”她腰杆笔直,抬着下巴淡淡地问。
杜若这下没办法装听不见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不好失礼。
回头,笑了笑,“是我家的,夫人有何指教?”
袁夫人点点头,指着铁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个价吧。”
开价?杜若跟狗子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莫名其妙。
杜若挑眉,“什么意思?”
“杜神医听不懂吗?”钱妈妈嗤笑一声,“我家夫人啊,想把这狗买下来,还请杜神医不吝割爱,说个价。”
说你妹,哪来那么大脸。
杜若一口拒绝,“不卖。”
钱妈妈似乎早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立马翻起了旧账,阴阳怪气道:
“哟,一个丫鬟杜神医舍不得就算了,一条狗您也舍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瞧不起守备府,故意跟我家夫人唱反调呢。”
袁夫人不悦皱眉,口气越发强硬了几分:“杜氏,你别不识好歹,说买是抬举你,换了旁人,本夫人早命人除了这条恶犬,免得它危害苍生。”
还危害苍生,直接说怕它危害到你家宝贝女儿得了呗。
杜若深吸一口气,冲对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既然夫人诚心想买,那我也不跟你矫情了,就……二百五吧。”
“二百五?想钱想疯了吧!”
钱妈妈瞬间瞪大眼睛叫了起来,“买个人才不过二十五两银子,一条狗你要二百五十两?什么狗这么值钱?哮天犬下凡不成?”
杜若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不不,你们误会了,不是二百五十两。”
“那是二百五十文?”钱妈妈脸色好看了些。
这还差不多,她就说呢,这杜氏敢不给自家夫人面子……
得意的嘴脸刚摆出来,就听到了杜若接下来的话,“二百五十万两,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钱妈妈勾起的嘴角蓦地僵硬在了脸上,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袁夫人眯起眼,“杜氏,你耍我?”
“怎么会呢?”杜若笑得一脸无害,“二百五十万两还是给夫人打了折的,要是换了旁人,怎么的也得五百万两起步,夫人你不一样,你值得这个价格。”
袁夫人气得面孔扭曲,张口便要发火。
钱妈妈急忙拉住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袁夫人眼睛一亮,笑了。
\"行,不卖就不卖吧。”她抬眸看着杜若,笑容中透着一丝隐晦的不怀好意,“我看你能保这个畜生多久,哼。”
说完,袁夫人回头,牵着女儿绕过铁蛋径直往前走,停在了排在第一位的那位家长面前。
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家长很快就一脸谄媚地腾开了地儿。
把第一让给了袁夫人母女。
其他家长也都心照不宣地收回了视线,随即在自家闺女耳边千叮万嘱,在学院宁愿得罪夫子,也千万不要得罪袁天娇云云。
杜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来袁家在凤阳府的势力,比她想象得大啊……
江婉看出了杜若的担心,晃了晃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大嫂,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杜若替江婉理了理衣裳,声音轻柔而坚定:“记住了,要是有人欺负你,勇敢地跟夫子说;夫子若是不管,再告诉铁蛋,让铁蛋给你出头,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打了咱的脸,狠狠打回去,用不着忍气吞声。”
“天塌了自有我跟你大哥顶着,知道吗?”
江婉乖乖点头,“知道了大嫂。”
狗子抬爪指了指墙角,“汪汪汪!”
“铁蛋说它会一直守在门口等你出来的,有急事喊一声就行,它听得见。”杜若翻译给江婉听。
春花也仰起脖子道:“若若姐放心,我也会保护婉儿的。”
杜若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想到那条竹叶青,杜若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干脆跟系统兑换了三颗极品解毒丸,塞到江婉随身携带的佩囊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好生收着,以防万一。”
......
袁夫人亲自把女儿交到接引嬷嬷手中,并拜托对方多多关照袁天娇。
这才趾高气扬地往回走。
经过杜若身边时,意味不明地睨了眼她脚边的黑皮狗,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铁蛋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恶意,歪了歪头,然后嗷呜一口,直接从腿上咬下几根狗毛,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奔向袁夫人,作势要跟她贴贴。
钱妈妈发出了一连串的尖锐爆鸣。
“啊啊啊,走开臭狗!”
“快跑啊夫人!”
袁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仪态都顾不得了,在钱妈妈手忙脚乱的助推下,惊慌失措地爬上了马车。
钱妈妈也跟着爬了上去,扭头冲车夫吼道:“还等什么,走!”
马车一溜烟跑了,很快没了影。
在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然后齐刷刷朝杜若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整顿凤阳府恶势力,还得靠杜神医!
“铁蛋,看你干的好事,都吓到别人了。”杜若呵斥道。
没办法,众目睽睽之下,总得做个样子是不?
等没人看了,才弯腰凑到狗子耳边,低声夸了句:“好样的,晚上犒赏你五只富贵鸡。”
有人今晚吃鸡,有人蓄谋杀狗。
马车行驶到武林大街时,钱妈妈独自下了车,捂着鼻子走进了一条狭窄的暗巷。
暗巷中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乞丐。
钱妈妈扫视一圈,挑了几个面相凶恶的,带到隐秘处,往他们脚边丢下几块碎银子。
“替我宰条狗,每人一两银子的报酬,事成后拿狗头来我这领剩下的钱。”
乞丐们喜不自胜,抓起银子飞快地揣进破衣烂衫里。
其中一个就问了:“那狗谁家的?”
“无主野狗而已。”
钱妈妈哼道,“那死狗差点咬到我家主子,如此凶残的畜生,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你们宰了他,也是为民除害。”
接着又详细交代了一番,包括那狗长什么样,在什么地方出没等等。
并警告他们管住嘴,拿钱办事,不许声张。
最后约好双方交货的时间和地点,这才翩然离去。
回到马车,袁夫人嫌弃地往里坐了坐,离钱妈妈远了些,问道:“都办妥了?”
“奴婢办事,夫人放心就是,保管不会出任何纰漏。”钱妈妈信誓旦旦打包票,“雇了三个人,都凶神恶煞的,区区一条狗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
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晚上赏你一碗血燕养颜汤。”
“多谢夫人!”钱妈妈一脸喜色。
傍晚时分,钱妈妈如约来到了暗巷。
本以为能顺利看到一个狗头,结果狗头没看到,只看到了三个遍体鳞伤的男人。
男人们将她团团围住,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架势。
“臭婆娘,你敢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