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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翠伤感了一会儿,便给大家选东西,素圈的金银镯子选了七对,压裙角的玉佩一人两只,又开了另一个箱子,扒拉头上该戴的。

荷香说:“娘子这样,叫奴婢怎么好意思拿呢?”

晴翠说:“宫里头物价这么高,你们生活也不容易。”

秦嬷嬷说:“娘子一定要赏赐,你们就别违了她的好意了。”

凌清辉有心,许多用料平常的钗环首饰发带都是一个款式六件,还有些同款不同色,俱是双数,款式颜色都是适合年轻女子的。晴翠便知道皇帝连自己赏身边人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心里更加柔软,也更想珍惜福气,好好对待这些对自己好的人。

春花秋月与四香一人得了一套首饰,发梳耳环簪子俱有,另有各样发带、丝绳、装饰环髻的扣箍,林林总总也有一盒。

六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可这样的头面首饰太过年轻,并不适合秦嬷嬷,晴翠看来看去总不如意,便从东墙架子上找了一箱首饰,单为秦嬷嬷选了一套金头面,上头镶着的宝石晴翠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看着红灿灿的很漂亮,又搭配了一只嵌着红色宝石的金镯子:“嬷嬷跟着我两个月,没得什么赏赐,反倒因为我挨了太后一顿骂。你又是我的总管嬷嬷,这个好点的给你。”

秦嬷嬷连忙摇头道:“这套头面可是周公公特意说过的,这上头镶嵌的是鸽子红,单这一块宝石就能在京城郊县买十亩上等田,再盖一座三进的院子了。”

晴翠眼前一亮:“嬷嬷一直也没有买房买地,不如就拿这个鸽子红,出去换了钱好置办养老。”

秦嬷嬷不住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是陛下赐给娘子的,岂能拿出去卖掉呢?”

晴翠已经明白了赏赐东西要顾及人物身份,不管不顾地给东西反而是难为人,只好说:“嬷嬷挑自己喜欢的,也不要跟我客气。”

秦嬷嬷笑道:“能遇上娘子,实在是我们的福气。”说完回到黑木架子那边,自挑了一支檀木发梳,一对珍珠扣银钗,又拿了一枚银镶碧玉戒指:“我也老了,戴这么鲜艳的不像话,这三样甚好,娘子就赏了我吧!”

晴翠看她没扎耳朵眼,便比照那碧玉戒指的成色,挑了一对玉镯:“这个也拿着。”

秦嬷嬷十分推辞:“已经有金银镯子了!”

晴翠说:“你是我的掌事嬷嬷,年纪又大,资历又深,该比她们多一样。”

秦嬷嬷公平和蔼,管理玉露殿井井有条,既不刻薄也不老好人,众人都颇为服气,见状也说:“嬷嬷该比我们多一样。”秦嬷嬷这才收下:“多谢娘子,这都是大家抬举。”

众人得了丰厚赏赐,个个喜上眉梢,都忙着整理自己得到的那份。荷香笑道:“哎呀,这样多又这样重,我都不敢出库房了。”梅香笑她:“你把铜钱串起来背着出去。”

秦嬷嬷忙着一一核对赏赐物品记档,荷香忙放下手里东西,过去将灯剔得更亮,方便她书写。

晴翠还在盯着那套鸽子红首饰发呆:“这还不是贡品,就能做到抠一块宝石就在京城安居,那贡品得什么价啊!”

梅香笑道:“是呀,所以娘子想想,今天赏给奴婢们这样多,我们可发了大财了。”

晴翠回神笑道:“要发财当然要一起发。我想着我得了好东西,也该给幼容姐姐和梁贤静怡她们分点。你们回房收拾好了,还得回来和我琢磨琢磨。”

秦嬷嬷想了想:“陈小姐在宫外,娘子现今只是御女,还不能派人往外传旨,要与她通信却难。倒是梁宋二位都在宫里,往来方便得很。”

晴翠说:“也不知道贤娘分了地方没有。”

竹香说:“我原是司膳处传菜工,去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待会儿尚食局来送午膳,我找个相熟的打听打听。”

“竹姐姐说得是,离着中秋还有好些天,娘子也不必着急,”荷香说,“也该到饭点了,娘子不如吃了午饭,再慢慢计较。”

于是众人锁了箱子,熄了灯盏,关好内间房门。因铜钱又多又重,众人跑了三四趟才放下,出来秦嬷嬷又锁了库房,晴翠回到正殿歇息,七人俱回房收拾整理赏赐。秦嬷嬷单独一个小房间,余下六人在外睡大间,回去时也是热热闹闹。

首饰俱有记档,竹香等人不怕露于人前,独有金瓜子又金贵又散碎,丢几个无从计数,各人都是回房后包了七八层,压在衣服箱子里头。铜钱留几串放在上头,改日闲了相约聚餐时也好拿钱。

荷香扣好箱子一抬头就笑了:“梅香,你这就戴上了?”

梅香长得珠圆玉润,颇为好看,也更爱美,正忙着戴耳环:“可不是?娘子赏的首饰实在好看,我等不及了。”

秋月啐她:“长得已经这么漂亮了,还这么着急打扮。我最怕和你当值。”

梅香回头笑道:“那我这个月专拉着你一起当值。”

秦嬷嬷笑道:“娘子赏了,也该戴着。只是还不到中秋正日子,最好不要弄得太扎眼,叫人看见了说三道四的,反倒坏了咱们的好心情。”

宫女平常不用假发,多梳双平髻、双丫髻,钗子簪子都要繁复些的发髻才能插戴一套,晴翠赏的首饰,虽然略有些鲜艳出挑,但马上就要中秋了,宫人打扮得亮丽些并不过分,平时只戴一两样也没那么扎眼。

众人点头道:“嬷嬷说得是。”便互相商量戴什么,戴多少为好。梅香说:“我打算就戴一对耳环,毕竟还要做活,头发太高太厚也麻烦,娘子赏的绸带、金玉链、小插梳都好看,我就换着用,再拿新得的玉佩压裙角。娘子赏的镯子我不打算戴,金银都纯,恐怕碰坏了。就算不怕碰坏,叮叮当当也惹人烦。等中秋正日子,要是不出门我就梳个复杂的发髻,齐整整漂亮一天,要是随着娘子去外头,就还这么着。”

秋月笑道:“还是你会打扮,我要学你。”

梅香笑着啐她一口:“长得已经这么漂亮了,还要和我一样的打扮。我最怕和你当值。”

秋月也说:“那我这个月专拉着你一起当值。”

竹香快速收拾好,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尚食局该来了,我去外头等等。”众人都说:“姐姐去吧。”

待到晴翠出来吃饭时,竹香果然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年各处都缺人,都赶在中秋之前去挑,梁姑娘学习很好,做事也麻利,已经分到了尚寝局,是司舆处或者司苑处,我那相熟的朋友也不清楚具体的分配。”

晴翠很是高兴:“多谢你了!”又琢磨该送什么好,秦嬷嬷说:“娘子只管好好吃饭,这些事情交给奴婢们就好。”

晴翠问道:“嬷嬷有思路吗?”

秦嬷嬷说:“梁姑娘分到的这两处,都是体力活多些的。司苑处管大内园林花卉果木的修剪以及果实的培育采摘,司舆处掌管舆辇、伞扇、文物、羽旄等物品的保存整理,无事按时曝晒以防霉变,若遇到皇室出行,缺人时候还得去帮司仗处举伞扇乃至抬辇,更是累人。这几样工作也戴不了什么首饰,最需要的是钱。所以给她送礼倒是简单得很,钱和能贿赂管事的金银首饰就好。”

晴翠大惊:“她那么柔弱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啊?我还是想想办法把她调过来吧。”

秦嬷嬷说:“娘子不要急,待会儿咱们就先去看望梁姑娘,她要是想离开,您再与陛下说不迟。”

竹香也说:“是啊娘子,这两处虽然累,却还在六尚局之内,待遇相对来说还是可以的,消息也灵通些,有希望被分派到各宫娘娘跟前做更体面的活。六尚局也不好进,如果梁姑娘是使了钱才分过去的,您贸然将她调出来,未必是她想要的。”

晴翠想到四香便是六尚局的人调过来的,明白了,忙忙吃完了饭,跑到库房,捡着有用的首饰包了一盒,大小元宝一匣子,又从东墙首饰箱子里挑挑拣拣,选了金钗步摇胡乱插到头上。

秦嬷嬷笑道:“娘子,哪有这样插戴的?”便把金钗拔下来,给她插到发髻底部,步摇留出尺寸略长,好叫珠子舒展。

晴翠仍旧在箱子里挑拣,选了两只玉手镯,两只金手镯。细圆的白玉镯,通透水润,不雕不琢;花玉宽扁,略有石感,飘着白絮,胜在黑白两色融得漂亮,仿佛水墨画一般。金的两只,一个是简简单单的素圈,另一个工艺繁复,金丝纤细如发,一根根绞在一起,编成缠枝莲花纹样,镂空处填以绿碧玺充作莲叶,嵌入红碧玺做莲花,以深蓝墨绿等重色调碎玉石点缀期间,虽小如米粒,却能雕琢成戏水鱼儿。出来库房,在阳光下抬手一看,熠熠生辉,极为漂亮。

秦嬷嬷笑道:“这么漂亮的镯子,娘子也舍得?”

晴翠说:“赵尚寝毕竟尚寝局最高女官,不管贤娘是留在那里还是想调走,都得给她面子。”

秦嬷嬷赞道:“娘子想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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