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骨却无右手,独有一只左手放在腿上,姿势端坐如钟。
风露暗忖:那河底的手骨想来就是这具骸骨主人的,但不知怎么会落到了河里。她瞧这骸骨短小娇矮,竟是个小孩死后所化。心中徒增悲伤:不知是哪个孩子被困在了这石室里,竟活活化做了一具白骨。
不觉又想:这孩子怎会跑到这深谷之下的石室中,看他姿势倒像是死前仍在打坐一般,这是在练功吗?一具骸骨又怎会发光?这石室又是何人所造?
只觉诸多疑问,奇特异常,四下环顾再无他物。想到小叶还在等着自己,便出了石室,顺着水流往下,将所见告诉了小叶。
小叶在地上写道:“背我过去。”
风露问道:“你是说我将你背起,再从河里游到那石室之中?”
小叶写道:“是。”
风露迟疑片刻,抬头一望,但见峡谷一线天之上,漆黑无比。天空里只有两三颗淡淡的星星,宛如银河奔流而过,唯有三两遗珠沉底,不见盛辉,倒觉凄凉。
风露悻悻看罢,只觉四下无事,便将小叶背在身上。
当她抱住小叶时,心中着实一惊。只觉他全身软糯,似面如纸,竟无一根骨头完好。不由暗暗称奇: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又瞥见地上那段手骨,暗想:这既是石室里那小孩的右手自当拿去还他,拼成一副完整的骸骨也好。遂即捡起手骨,游入水中。
河水湍急,风露又身负小叶。当即运周身真气,催在手脚之上,将小叶口鼻露在水面,逆流而行。经过岩石后,河道又即变窄,不一会便有亮光传来。风露鼓动真气,推动身子,终于背着小叶到了岸上,又经石道,拐入石室之中。
那骸骨上白光四溢,将整个石室照的通明。风露将小叶放在地上,只见小叶写道:“脱我衣服,罩在人骨上。”
风露脸上一红,心想:你一个男子,我又是出家人,怎可脱你衣服?
小叶又写道:“光芒太盛,刺人眼目,不便观察。”
风露神情忸怩,将身子别过,迟迟不肯动手。又低眉看去,只见地上重写了一排小字:困境之中,不拘小节。
风露环视四周,本要说:“这里没什么可观察的了,不用脱去衣裳。”又想若是因自己羞怯而遗漏了什么发现,那便是于生死之前断了转机,自是大大的不妥。便说了一声:“好。”
接着伸出绵软的手掌轻轻抬起小叶的手来,刚要伸到衣口拨开领子,忽见小叶一双明目看来,眼中炯炯有神。
两人四目相对,风露心跳陡然变快。忙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但见白光映衬之下,鼻唇如削,萧爽清逸,愈透出一股俊秀之气。如新月之淡晕,又如春风之碧柳。
风露脑中嗡的一声,呆住了动作。忽而又站起身来,背朝小叶,双手合十,口中不断诵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
风露连诵几遍,待心情稍缓,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过身来,目光却再也不敢看向小叶了,只瞥着一边,脸上羞红之色似乎还未褪净。伸手快速解下了衣服,走到白骨面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将衣服罩上。
衣服落下的一刻,石室内顿时暗了下来。便在这时,风露身侧的墙壁上忽然发出一面白光。风露转身看去,忽见这墙面之上,竟写有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字。
这些小字与白骨发出的光芒并无二致,想来因是白骨光芒太强盛,掩住了这些小字。风露初来之时,只粗略环视一番,是以并未发现。
风露又惊又奇,定睛凝看,竟好像是一道秘籍功法。
“墙上有字。”风露说完当即走到墙前细细端看。
便见最左边自上而下,写有四大字——摧骨大法。
风露暗想:这功法就叫摧骨大法吗?听这名字似乎不是正派武功的路数。
接着继续往下看去,只见其序言写道:吾一生所创此法,乃有摧骨化肉之威。修此法者,必能登顶天下武学之佼佼者。然此功甚奇,修此功者必要散尽全身修为,以近处子之态研习。此乃本功法第一大难关。
风露看到这里,不由思索:这功法似乎很生厉害,可若要人散尽一生修为却是大大的困难。有些人修武半生,苦练几十年,个中心血磨炼,岂能随随便便就一朝散功?就算有此决心者,散功之后若修此法不成,到时不是竹篮打水,叫人悔之晚矣?
天下之法,哪有叫人先散功之说?
风露好奇,接着看去,却见这序言之后,独列一行小字出来,似在警醒:若未散尽全身修为,不可再往下观之。
风露又觉得奇怪,什么功法竟还不能看上一看,瞧上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