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你忽然又发什么疯!”这一次,他没有再顾及我脸上表露出的痛苦,紧紧捏着我受伤的手指,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那双充满波涛汹涌的愤怒的黑瞳深处,有着一击即碎的脆弱,我不敢碰触,也不敢去看。
“顾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你到底要怎样!”
我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依稀想起三年前我将他和洛夕逼入绝境时的模样。
那时我逼他杀了自己,抹除掉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不要……”
不要再逼他了……
以前是洛夕一直在推开我,可现在,却是我一直在推开Ciro。
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痛苦,我明明都应该是知道的,清楚的,刻骨的。
可是我就是停不下来,停不下伤害他的行为。
话语,行动,全部都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我不要……再见到你……”
我哽咽着对他说道。
他猛地将我压在沙发上,像只野兽般,目呲俱裂,狠狠一拳打在沙发上,砰的巨响在耳边响起,震得我一缩。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不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我?”
他第一次这样大声对我说话。
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也一直在找这个答案。
为什么放不下洛夕,为什么不能接受Ciro?
我沉默退缩的态度愈发激怒了他,他把我抓到怀里狠狠地吻着,没有先前的丝毫怜惜,只有感情的宣泄。
我手指上的伤口在撕扯中弥漫开来,鲜血顺着交缠的手指滑落。
Ciro松开了我,没有再对我说更多的话,直到门被他关上,我才恍然惊醒。
他走了,Ciro被我逼走了……
我仓惶地冲出门,却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后悔涌上心头。
我怕他离开……
我扭头看到门边的那盆绿萝,早上看起来还生机勃勃的顶心和新叶,现在又变得黯淡无光。
它是不是又要死了?
我忙冲进了屋,手忙脚乱地拿玻璃杯接了一杯水,走到花盆边小心翼翼地灌下。
我不想让它死去。
我不想……
泪水涌出眼眶,落在地上。我扶着花盆蹲下身,把头埋在膝间痛哭。
我想,Ciro给我化的妆一定又花了吧。
我做梦了,梦到了这三年来我都未曾梦到过的洛夕。
就是这样,即便我在白日里如何思念,可是当我闭上眼陷入梦境,他却从不会出现。
或许是他不想见我,又或者,是我不敢见他。
洛夕坐在一片纯白之中,面前摆着画板,和以前无数次看到他时一样,他正在专心致志地在画画。
我想知道他在画什么,却又怕惊扰了他。我想走过去却又不敢,最终只能我小心翼翼地遥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
画布上涂抹的是两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
他们的背脊相连,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共用一具身体,拥有一样的面孔,但是却又拥有各自的神色。
我看着他从构图,到上色,修饰,完善。
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来看向了我,脸上是我熟悉的温柔单纯的笑容。
我想上前对他说话,可是却不知原因地一个哆嗦,猛然惊醒。
原来是下雨了。
春末夏初的雷雨穿过纱窗落进来,地上湿了一片。我赤脚踏着雨水走过去拉上玻璃窗,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
洛夕,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透过雨丝看到了楼下Ciro的车停在那儿,竟然一宿都没有动过。
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到当初我逼迫Ciro时候自己的样子,想到洛夕崩溃时的样子,想到Ciro被我逼成木偶般麻木的样子……
我再也按捺不住,冲下了楼。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穿外套或者带雨伞,冲到车窗边,看不到他。
Ciro会不会出事了,为什么我一定要说这么绝的话,为什么就不能坦率一点?
洛夕已经离开了,如果连Ciro也……
那我该怎么办……
我一遍遍反反复复地想,从头到尾,企图理清自己的感情,却将一切都缠作一团,变得愈发糟糕。
我已经分不清我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头上的雨水忽然停住了,我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把黑色的雨伞正罩在我的头顶上。
“顾惜,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Ciro……
他没出事!
我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他一脸的诧异,然后低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缓缓伸出手抱住了我。
我忽然懂了。
一切的起因,是我和洛夕爱地太过自私,于是逼得Ciro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存在。
可Ciro又潜意识地不想离去,于是想留下痕迹的**愈演愈烈。
最后我和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
就这样,洛夕被逼入绝境。而我,为了洛夕和自己,又强迫Ciro让他消失。
这一场纷杂的情事中,我们三个都有错。
洛夕不该逃避。
Ciro不该欺骗。
我不该自私。
我一直都在苦恼的,是如何面对自己和Ciro的感情。
我对他,可能早就种下情根,所以当一切事发,我才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也不能原谅他。
我离开三年,拒绝与他来往,都是为了赎罪。可是洛夕却消失了,我连个赎罪的对象,都没有。
洛夕,他只是欠我们一个告别,因为他的不辞而别,我和Ciro双双陷入僵局,难以再进一步发展。
虽然他已经离开,但是我和他之间的那根羁绊却还没有断。
就是这根羁绊,紧紧勒住了我,几乎让我窒息。
我必须找到他,不然,我将永远都活在愧疚的地狱。
我很卑鄙,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要逼着被背叛的洛夕来原谅我。
“Ciro……”
我搂着他的脖子,仰起脸,想告诉他,我离不开他,可是他却忽然低头吻住了我,不让我继续说话。
末了,他抵着我的额头低声对我说:“你是不是,很想很想,让他回来?”
我僵住了。
他悲切地看着我,笑了笑,“告诉我,我不要紧。”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了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Ciro把我送上楼后就要离开,我在这一刻无比害怕独自一人,伸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Ciro微微一颤,长长叹息一声,握住我的手问我,“顾惜,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摇头,只是贪婪地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感受他的体温。
淋了雨我好冷,只有他能给我温暖。
可是,我却一直企图在赶走这个对我温柔无比的男人。
我好坏,我真的是坏透了。
就和第三人格说的一样,我糟透了,我是个坏女人……
Ciro伸手要来掰我的手,我怕他先我一步将这个动作施行成功,于是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放开了他,然后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不要离开……”
“可是你刚才和我说了,不想再见到我。”他轻轻推开我,冷声陈述。
“顾惜,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伸手推开我又想走,我冲上去勾住他的脖子。我拉下他的头,霸道地吮住他的舌,圈住他的唇,不让他轻易脱离我的控制和诱惑。
他闷哼一声,气息不稳起来,我贪婪地吞没他喉间的颤音。
Ciro一颤,眼眸的颜色更深,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顾惜,你想清楚了,今天我没有洛夕的伪装,你也没有喝醉,还能十分清醒地喊我的名字,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伸手钻进他衬衫的领子,亲吻他精致的锁骨,同时一颗颗缓慢地解开纽扣。
Ciro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抓住我的头,让我离开他的肌肤。
他喘着气低声问我,“顾惜,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确定要这样?”
我伸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灯光下,他的喉头翻滚。
他将我抱起,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一手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拉至身前。
紧紧相贴的皮肤燃烧成同一种温度,我产生了我们融合在一起的错觉。
“该死……”他咒骂一声,低头疯狂地在我身上啃噬起来。
热得透不过气来。
可是不够,越热,那种空虚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一切。
因为这是一次单纯的肉欲的盛宴,是我犯下的又一个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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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醒来,摸了摸身边的枕头,Ciro已经不辞而别,身边一片冰冷。
我洗完澡在卫生间看着自己身上纵横的痕迹半晌后,披上了浴巾,决定去概念辞职。
刚进办公室,方彤就立马凑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我,“哟,顾惜,几年不见如今火气竟然有增无减?”
我没有心思和她斗嘴,“少在这里幸灾乐祸,这几天等着在几个部门间周转公关吧!”
方彤啧了一声:“你也知道给我添麻烦了?那怎么是这样一副我欠你钱的表情?还不快跪下来求我,喊三声女王大人并请我吃顿大餐,我就帮你!”
我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做白日梦吧你!”
不过被她一逗,我的心情稍有好转。
方彤哼了一声,转身摸出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用娇滴滴的声音打电话给各处BOSS,预防即将奔腾而来的各种危机。
我看了眼刚坐热没到一个星期的老位置,胡乱整理了一下后,鼓起勇气走向安从的办公室。
我必须离开这个行业。
如果我仍然呆在这个圈子里,就必须继续和那些人打交道,如同昨天那样的事情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我敲门的时候,安从正好打完一通电话,转身看到我和我手上的辞职信,脸上的表情并不意外。
他坐在转椅上,交握着双手,长长叹了口气。
“你果然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明明已经想好了PlanABC来说出辞职的事情,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跟只鹌鹑似的杵着等他发话。
“昨天的事,很难收拾。”他琢磨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找婉转一点的话,直白地对我说道。
“我知道。”我低头低声说道,“我被辞退,然后息事宁人,算是代价最小的一个方案。”
安从摇了摇头,“顾惜,你说你该怎么办?”
我苦笑着回复:“安部长,我真的也觉得,就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在这行干下去。”
安从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打我,可是他却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头。
“你说你怎么总是长不大呢?”他叹息着,“前几天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我踢下位吗?”
我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事情处理好了,概念的公关能力你还是要相信我们的。”安从对我微笑,“不过我想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概念了,我给你找了个新的兼差,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昨天学校的辅导员还在和我抱怨说缺人手想找个人代几节课。”安从看着我,“你也刚读博回来,不是正适合吗?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就一直就在那边工作吧,反正感觉你在这里也光惹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