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翘角的楼宇下全是罩着茜纱的宫灯,九曲游廊蜿蜒过府,檐下也全挂满了灯笼,引得不少虫儿和飞蛾在旁边绕来绕去
顾心凌坐在贵妃榻上打着盹,沁雪则站在门口一个劲向外张望。
按往日的规矩,靖王这两天一定会到揽月轩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抱着这想法,顾心凌坐在榻上等啊等,等啊等。直到夜色已深,往清宴楼方向的灯火全部熄灭,她才突然惊醒过来。
“沁雪,什么时辰了?”
站在院外的沁雪忐忑地走进来,脸上已经没了之前期盼的神色。
“娘娘,已经子时了,不如让奴婢替你宽衣就寝吧。”
顾心凌脸色一沉,尖声道:“王爷还没到,宽什么衣?继续到院外给我守着,等到王爷来了为止。”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天亮。
顾心凌被园中奴仆洒扫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睡在榻上,身上只盖了件袍子。
闺房中一切如旧,昨夜点的帐中香已经燃尽,只残留一些让人恍惚的淡淡余味。
沁雪一直守在房外,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顾心凌神色木然地坐着,道:“王爷昨晚没来是不是?”
沁雪深深地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是。”
‘嘭’地一声,摆在案上的鎏金香炉被顾心凌一手扫到地上。
她面色恨恨地,咬牙道:“都是柳长惜那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拖着王爷,王爷怎会不理我?你传话出去,就说我身体不适,要请太医到王府看诊。”
沁雪立刻应下,悄不声地把摔在地上的香炉收拾起来,退下去。
柳长惜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陈嬷嬷已经带人在外面候着了,听到她和烈明澈起身,立刻推门进来服侍。
看着她在铜镜的中的倒影,陈嬷嬷忍不住赞道:“王妃可真是美人胚子,这妆还没梳完呢,就让奴才看得眼花了。”
柳长惜忍不住笑骂:“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
梳头的婢女一听,噗地笑出声来。
柳长惜知道陈嬷嬷是故意讨好自己,过了会儿问道:“香芸呢?她和那孩子没事吧?后来冯大夫给他们开药了吗?”
“哎呦,托王妃的福,芸儿和那孩子可算捡回条命了,现在虽然被王爷赶出府去,但日子还算过得去,芸儿女红做得不错,现在每天做绣活儿呢。”
柳长惜诧异地转过头:“赶出府去?她犯了什么错吗?”
陈嬷嬷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难为情道:“唉,都怪那孩子糊涂,之前跟来府里送菜的一个穷小子好上了,后来有了身孕,那小子本说会回来娶她的,没想到后来孩子都要出生了,他还是没来……”
听到她欲言又止的话,柳长惜便明白了个大概,没有继续追问。
陪烈明澈吃完早饭,柳长惜就在园中找一棵老树吸了些能量,打算去帮烈辰昊看看伤。
毕竟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帮她挡刀子,后来烈辰昊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来到前院,贺轩依旧像门神似的在门口守着,看到柳长惜过来朝她拱了拱手:“王妃。”
柳长惜点头:“你家王爷怎么样了?”
“王爷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身上有伤不宜行动,王妃有什么事么?”
柳长惜本想说要进去看看他的,又觉得贺轩对自己提防得紧,不如不去碰这个钉子,便道:“没什么,就是来问问,既然王爷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她话音才落,便听辰昊在屋里道:“让她进来。”
贺轩愣了下,心里很有些无奈。
他家主子这是被哪个山头的狐狸精给迷住了啊,这样的情况还敢跟柳长惜单独相处?
心里虽担忧得很,但他也不敢违抗烈辰昊的命令,推开门让柳长惜进去了。
烈辰昊坐在床上一抬头,就看到柳长惜信步从外室进来。
她今日像是刻意打扮过,穿了一套崭新的黄色的如意云纹衫,下面一条同色撒花百褶裙,头上梳着飞天髻,明眸皓齿,唇边带笑,走起路来鬓边的珠钗跟着晃啊晃,整个人显得明妍而生动。
柳长惜走到床边,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昨天皇上来了也没见你下床,难道腿上也有伤?”
烈辰昊知道自己下肢失去知觉的事瞒不住她,但也不想那么快就交底,只道:“没什么,就是脚扭了下而已,昨日有些痛,今天已经好多了。”
“脚扭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这虽然是小伤,但拖久了也会损伤关节。”
柳长惜边说边要动手去掀他的被子,谁知才将被角提起,手腕便被烈辰昊扣住。
烈辰昊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带点不易察觉的锐利。
柳长惜愣了下,从善如流把手收回来:“我知道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正要起身,却听烈辰昊突然道:“等等,本王背后的伤还有些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柳长惜诧异地看他一眼,见他不像在开玩笑,便道:“行,那你转过去我帮你看。”
因为受伤卧床,烈辰昊并不曾束发,一头又长又黑的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让他看起来比往日多了几分柔和慵懒。
柳长惜朝他侧脸上多看了他两眼,等他转过身,便帮他把头发轻轻拂到一边,褪下他的上衣看伤。
解开纱布后,她就发现烈辰昊后背的伤口果然有些异样,除了中间一条明显的伤口,两边皮肉微微透着黑色,像是中了尸毒。
她蹙了下眉,抬手在那伤口周围轻轻抚了抚。
感觉她轻微的触碰,烈辰昊的身体不由微微一僵,觉得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她的指尖渗进自己身体里。
柳长惜用异能逼出了烈辰昊伤口内残留的尸毒,又用清水帮他伤口洗干净,再上了一回药。
“好了,这次处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你如果还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让贺轩去后院找我。”
烈辰昊边穿衣服边点头:“还算有些良心,知道这伤是本王帮你挡刀才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