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之面不改色的点头:“王妃上次开的药,谢某确实都吃了。只是谢某久病多年,寻常药物对这顽疾只怕没甚效果。”
顿了下,释然笑道:“其实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名医谢某也看过不少,王妃若觉得谢某的病情无甚变化,也不用觉得沮丧,谢某早已习惯这些了。”
这样的话,配着他面上的浅笑,让柳长惜听了更加不舒服。
同时她也奇怪,为什么上次的药会对他没作用呢?明明不可能出错的。
一旁烈辰昊也皱起眉。
当年谢钦之之所以折了双腿,其实是皇家的过错。
那时他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策马同游,不想后来马匹受惊,几位皇子和谢钦之同时掉进山沟里。
随行的侍卫花了很久才找到他们,为了保护皇家血脉,优先救了同行的几位皇子。
等找到谢钦之时,才发现他的腿被从山上滚下的岩石砸伤,从那之后,他便再也不能走路了。
“你的腿确实伤了多年,但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这世上奇药名医如此之多,我们总能找到办法治好你的。”
听到烈辰昊的话,谢钦之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了握。
对于当年的事,他心里真的不恨么?
那是不可能的。
明明皇子们都未受伤,只有他的运气差些,摔下山时被石头砸到,若是能优先将他救起,说不定这断掉的腿还能接好。
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总有主次之分,他被侍卫们丢下,也理所当然的。
心中念头电转,他脸上却依旧笑得温和,反而安慰烈辰昊。
“靖王殿下误会了,钦之并没有为腿的事而纠结,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淡泊的生活,只是朝堂和大梁的百姓,就要拜托你们和大哥了。”
见他说得这般郑重,脸上的表情也淡定从容,柳长惜心中不免高看他一分。
上次烈辰昊提起他时,已将当年的意外系数告之。
这两条腿,明明是皇家的人欠他的,而他却从未有过抱怨,还如此胸怀天下,心系百姓,当真是君子风度,圣贤胸襟。
“谢公子光风霁月,为人坦荡,长惜实在是佩服,不过王爷说得对,谢公子的腿也不是没有希望恢复,只要公子愿意,长惜一定会全力以赴治好你的。”
听到这话,展修和谢钦之不禁同时心中一动。
但这主仆两个相处多年,心黑也是黑到一起的。
展修不露声色看了她一眼,谢钦之则朝柳长惜拱拱手,用淡然的语气道:“王妃有心了。”
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柳长惜也未多作辩解。
顿了下道:“这样吧,我再开一剂药,谢公子服用半个月后再来复诊,届时就能看出我的办法对公子究竟有没有用了。”
谢钦之掩嘴咳了一声:“那就麻烦王妃了。”
两刻钟后,展修扶着谢钦之坐上回谢府的马车。
“公子,这次的药要去抓来吗?”
谢钦之摇头:“不用。”
展修疑惑:“为何不抓?靖王妃不是说,服了这次的药,就能知道她的方法能不能治好你的腿么?”
谢钦之笑了笑,温润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冷光,眼神也变昨奸邪起来。
“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这双腿么?”
展修一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是想连靖王妃一块儿抢过来?”
他边说边蹙起眉:“可是她与靖王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好,想要让他们分开,只怕不易。”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谢钦之幽幽道:“靖王身为皇子,后院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就算他们感情再深,也有旁人插足的余地,况且这次靖王府连折了两位侧妃,你以为皇上和皇后会视若无睹?”
展修点点头:“确实如此。顾心凌被关进天牢,杨静恬据说也疯得不轻,靖王府后院,只剩萧灵秀一个侧妃了。”
少顷,二人回到谢府。
谢钦之到了自己的院子便朝展修吩咐道:“让人去把清雪叫过来吧。”
展修拱手道:“是。”
因为腿脚不方便,谢钦之院里伺候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为了显示皇家的恩德,梁王甚至每隔段时间都会送些赏赐过来。
所以说起谢家二公子,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虽是个羸弱的病秧子,却颇得梁王爱重。
过了盏茶功夫,谢府庶女谢清雪果然带着丫鬟赶了过来。
她是谢渊的侍妾赵氏所生。
当年赵氏年轻,凭着几分姿色趁着谢太傅酒醉,见缝插针地爬上他的床。
本以为十月怀胎,可以母凭子贵在府中占有一席之地。
谁知孩子出生后才发现是个姑娘,赵氏的位份从此也停在了侍妾的位置上。
谢清雪出生后,也没受过什么好待遇,还要承受丽华公主时不时莫明而生的怒火,日子过得非常煎熬。
但她却像她母亲一样,是个有野心的,平时看着娇弱可人,其实一直在找机会,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谢钦之将一切看在眼里,故而这次才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谢清雪推门而入,发现谢钦之坐正在窗边的桌后看书。
他的相貌生得跟谢太傅有几分相似,因得体弱,更显文雅,平时待人也和煦,所以谢清雪对他还是有几分好感。
“二哥,听说你找我。”
谢钦之抬头看向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放下手随口道:“今日在府中如何?可有碰到难事?”
谢清雪笑了笑,唇角虽翘起,但眼底却满是委屈,将一个庶女有苦无处说的处境演到了极致。
难事她天天都会碰到,却并不会因为有人欺负她而被赶出府,如果她说了,只会让她和母亲的处境更为艰难。
“多谢二哥关心,我今天过得很好,听说二哥出门看大夫了,不知大夫怎么说?”
谢钦之轻轻一笑:“别说我的事了,还是说说你自己吧,你今年都十六了,该是说人家的时候,父亲没同赵氏商量此事么?”
谢清雪眼睛立刻一亮。
但她还是端住了矜持的皮子,娇羞地低头道:“我的亲事自然由父亲和公主殿下作主,姨娘并未同我提及。”
谢钦之知道她其实早就想离开这个家。因为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摆脱母亲丽华公主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