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她笑,皆是明“志”之喜,喜罢之后,她便把握了这一丝的明悟,开始细细的“夺”,一念一念的“夺”,这一“志”已脱“意”而出,她便不许其“志”再蒙尘埃!黑暗中,她的念如浮浪,其志在浪中,时隐时现!
其“志”在纷呈的“念”中渐显坚、耸,其坚硬,便如金刚石一般,坚不可摧,越是经历“念”的“夺”,就变得越发“坚”,生长的越发“高”,如同是地下的金刚石,高长出地面,风沙亦不能掩之。
“志”如金刚!
一句“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很自然的,便出现在暖暖的心头――这一句话,还是“他”曾读一些,读到的,乃《金刚经》的全称,是一部佛典,其意,却是难明。她也只知“金刚”是坚固、不坏的,“般若”是智慧,“波罗蜜多”乃是“达彼岸”,合之,乃金刚不坏之智慧,达彼岸!
至于何谓“金刚不坏之智慧”,何谓“彼岸”,却是一概不能理解的!
可现在,她一下子就懂了……
明悟于心。
那喻意坚固、不坏的“金刚”二字,岂不就是“志”么?人之意志,其意稍纵即逝,可谓是“心猿意马”,而唯有其志,是恒的――恒,便是永久的、不坏的,是坚不可摧的,所以才说“匹夫不可夺志”。
而“智慧”者,明事为之“智”,晓理为之“慧”,如一人可永久的,坚持“智慧”,那么所谓的“彼岸”自是可期的!
“彼岸”便是“解脱”。
故曰:人生于世,囚困红尘,何以解脱?行金刚般若波罗蜜多!
念念平寂,唯存一志。
暖暖觉自己的身体、精神皆分外的轻松、通透,那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刚刚沐浴过一样,她一动不动,心中无念,只存一志。那一志似有光明,将她的精神,都照的一片明亮!
须臾,那一片光明坍塌、收隐。
唯剩下黑暗。
寂了的“意”再次泛起,逐渐的活跃,她一念在想:“刚才,那光是什么?”另一念却已经回答:“不会是‘性光’或者‘慧光’之类的吧?”亦一念:“感觉好扯的样子,还是等会儿问小姨吧……”
再一念起:“不过,真的好神奇诶!内照,做梦?应该是做梦才对……”
念灭了……
一层层的念,像是浮浪一般,皱起来――平湖生波,涟漪阵阵。
之后,一念一念的消散,像是消融的细浪,什么都不曾留下。
“啪――”
一声轻响,眼前的黑暗刹那间亮成了黄褐色。
“暖暖,该起床了!”
是小姨。
“小姨……”暖暖唤了一声,便自己坐起来,等着小姨帮她摘掉头套,将头上裹着的药纱取下来。苏婉只几下,便去掉了暖暖头上的束缚,伸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暖暖的屁股,说道:“好了,赶紧穿衣服,去洗脸刷牙!”
“哦……”
下地,踩了拖鞋,换好运动服,暖暖直奔下一站:卫生间。
认认真真的,将手、脸洗了三遍,涂抹了护肤,刷完牙齿后,便由小姨帮她洗头发。这时候,暖暖才有机会,问自己的问题:“小姨,我有一个问题――小姨,昨天任姐姐让我想修行的目的,小姨教我,怎么‘夺’出‘志’来,对吧……”
她低着头,前伸进水池中,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小姨正在解她头上的发髻。暖暖说的很详细……
“后来,睡觉的时候,我就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好怪……我就站在地上,身子动不了,真的好无力好无力,那个世界就和死的一样……我想要飞,我特别特别的,不喜欢那种无力的感觉……”
“哦,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那种无力的、被囚困、包裹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人家当时都忍不住流泪了呢!那种感觉,简直太美了――那一刻,我感觉,这就是我修行的目的,我找到了那个目的!”
“是什么?”
“挣脱!”
“哦――”
“我记得,小姨说要‘夺’的,然后我就试着夺。”
“……”
女孩低着头,细语。
苏婉的手指,轻轻的搓揉着暖暖的发,倾听。
“再然后,心里头就什么也不想了,就只剩下来夺出的那一个‘志’,那个‘志’似乎会发光……小姨,那个光,是真的光?还是我在做梦?亦或者,只是一种错觉呢?那个光,好不可思议!”
细述了一番,暖暖终于问到了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让苏婉略是愣了下,才答道:“那不是梦,亦非错觉,是一种‘现象’。当人杂念尽去,唯一志尚存,便可以见到‘光’,这个光,被称之为‘性光’或者‘慧光’。”
竟然真的是“性光”,或者说是“慧光”――暖暖都一些“佩服”自己,竟然蒙对了――虽然,“蒙对”的这一念,早已寂灭。
“还有问题么?”
回答了暖暖的问题之后,苏婉又问了一句。
“没有了……”
苏婉的手不停,又是些许,将暖暖的头发洗的干干净净,冲去了洗发露,上了一次护发素,便拿了电吹风,给暖暖吹头发……风,热乎乎的,温温柔柔,掠过发丝、头皮,感觉很是舒服。
正吹着发,任红梅便推门进来。
暖暖赶紧让开地方。
一阵“哗哗”的水声,任红梅迅速的搞定了自己的卫生,整个人亦精神起来,用力扩展了一下自己的双臂,其胸更是傲然一挺,饱满扩张,看的暖暖眼晕不已。任红梅道:“睡得真香,舒服!”
苏婉收了吹风机,说道:“也休息够了吧?明天赶紧上班儿去!”
任红梅道:“够够的。”
三人皆洗漱完毕,便出卫生间,暖暖将一层厚的棉纱口罩,一层棉布口罩戴好,换了鞋子,苏婉、任红梅亦换了鞋子,而后一起出发,上天台――才一出顶楼铁门,一股冷意就夹在风中,裹身而来。
天台。
依旧是往日的空地,暖暖屏息、凝神,而后便开始“舞”:天魔功的一十八个动作,一一施展,娴熟而认真,优雅而美丽。她,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谪落凡尘,一人在那里,孑然舞蹈……
一次又一次,舞至红日喷薄,霞光凛冽,再一跃而起,金乌高悬,空气中的冷意,亦变得温暖……
“好了……”
小姨让她停下来。
跟着,是小姨“函授”的时间,暖暖乖乖的在小姨面前站好,等待小姨授课。苏婉稍微琢磨了下,就说道:“今天讲什么好呢?诶,有了……暖暖,今天咱们不讲了,小姨教你读一段东西……”
“哦……”
“我念一句,暖暖你就跟着念一句,懂了么?”
“懂了……”
苏婉便开始念,一字一字,吐字清晰――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处家者知之。若处家得罪于家长,犹有邻家所逃避之;然且亲戚、兄弟所知识,共相儆皆,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恶有处家而得罪于家长而可为也?’……”
《墨子》!
小姨一念,暖暖就知道这是《墨子》了,毕竟“子墨子”这三个字,明显的就和秃头头顶上面的虱子一样。不过,这究竟是《墨子》中的那一篇,她却不得而知了……她又没有学过《墨子》。
对于“墨家”这一个学派的概念,也不过就是兼爱、非攻,重视科学,小孔成像这一些东西罢了,其书,却是一本都没有看过。
小姨念完了“一句”――这真的是很长、很长的“一句”,幸好内容方面,比较简单,子墨子说的也都是“人话”,是那一个时代的“大白话”,和现代语言的差别,也并不太大,所以很好记。
暖暖重复……
小姨接着念下一句……
暖暖再重复一句……
一直念到“我有天志”四个字,暖暖才一下明白,小姨教她念的这一篇文章,是《天志》,是《墨子》一书中,极为重要的一篇。这一个念头一出,就立刻被她按捺住了――她还需认真听呢!
一篇《天志》,苏婉念一句,暖暖跟着复述一句,不长时间,就读完了。然后,苏婉说道:“这一篇文章,讲的是‘天志’,是墨家一种核心的思想。具体的意思,暖暖你自己琢磨就好,今天就到这里!”
“哦……”
这里“函授”完,便叫了任红梅,下楼回家。
吃过早饭,暖暖便去换了衣服,背好书包,准备去上学――陪着暖暖上学的,自然还是任红梅,自家出来,一路跑了“五公里”,任红梅一直目送暖暖进校门、过林荫,最后消失在教学楼……
教学楼的“嘈杂”一如既往,暖暖快速的上三楼,进教室,于是“嘈杂”的声音,才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嘈杂”没有区别;但“嘈杂”的制造者,却各有各的班级――自己班里的熊孩子再闹腾,那也都是青春活泼的,是可爱活力的。至于其它班级的……那就是一群让人头疼的,面目可憎的……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