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说完眼泪又有些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咬了咬唇,秦嫣把他的手拉下来,“我先回去休息了。”
陆仲谦伸手拦住了她,没有回头望她,“秦嫣,万宁只是我一个工作上的搭档,她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跟在我手下做事,因为工作能力出色,我把她提拔到我身边,配合我的工作,去年执行任务时因公殉职,是我的疏忽直接导致了她的牺牲,这一切原来都是可以避免的,我……只是没办法面对那个错误。”
陆仲谦声音很平缓,低沉有质感的嗓音在月夜下有种沧桑的迷离。
秦嫣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我……对不起。”除了道歉,秦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就像握着那把刀的人,逼着他把过去还没愈合的伤疤揭开,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是不去弄清楚,“万宁”两个字总像一根刺,扎在心底,隐隐作疼着。
可是逼着他揭开了那道伤疤后,她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低声留下这么一句话,秦嫣挣开他的手,回去了。
这次陆仲谦没有拦她。
秦嫣回了屋,刚进门,秦冉往她身后望了眼,“怎么不带陆仲谦回来坐坐?”
秦嫣奇怪看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知道陆仲谦在外面。
“我回来时看到他在外面了,一直在等你来着。”秦冉应道,看她面色不对,“你怎么了?”
秦嫣摇了摇头,一抬头就看到从楼上下来的秦妃,也就叫了声“二姐”,秦妃也冲她笑了笑,语气也很客套,“回来了?”
秦嫣点点头,两个人便没有了交流。
小时候秦嫣和秦妃关系要好一些,秦妃性子温婉,最得秦正涛的心。
那时候秦嫣顽劣爱闯祸,每次被秦正涛训时都是秦妃替她说话,秦冉反倒会跟着秦正涛一起训她,因此那时秦嫣心里上更亲近这个二姐一些,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就再也找不回当年的那种亲密感了,反倒是和大姐秦冉走得近了些。
那时候也是年轻不懂事,做起事说起话来蛮冲蛮撞不顾后果,现在懂事了,但是有些东西发生就发生了,隔阂也已经造成,很多话憋在心里的时间一长,就成了疙瘩。
秦冉不知道她和秦妃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某一天突然就发现以前无话不说的姐妹突然互不搭理了,问哪个哪个都说没事,她这当大姐的除了头疼,也别无她法,而且那时因为秦嫣常年寄宿,一年就那么几天回家陪家人,也没那个机会去了解,等都长大时,她和秦嫣回了国,秦妃大部分时间都在英国,聚少离多的,慢慢这些事件也就这么过了。
秦嫣心里烦闷,也没心思和秦冉闲扯,昨晚又被陆仲谦折腾得几乎一夜没睡,因此和秦冉道了声晚安就回房了。
又是一夜失眠。
第二天陆仲谦没有联系秦嫣,秦嫣也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联系陆仲谦,一整天除了发呆犹豫什么也没干成。
第三天是御璟的商业酒宴。
这种商业酒宴多半是邀请政商界精英名流,品鉴只是一个小小的文物鉴定所,自是不在邀请之列,秦家那家小企业反倒在受邀之列,大概是看在秦冉的份上去的。
秦妃对这样的商业酒宴兴趣不大,秦嫣便把邀请函拿了过来,携严厉代表秦氏企业出席。
晚宴在晚上七点,秦嫣和严厉算是准点到了那儿,在衣香鬓影的大厅里,秦嫣不意外地也看到了陆仲谦,也带了个女伴。
秦嫣认得他的女伴,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程筱蔓,hz的千金,她去过hz几次,见过她两次。
程筱蔓最先看到了秦嫣和严厉,她也认得她,扯了扯陆仲谦的衣袖,和陆仲谦过来与两人打招呼。
陆仲谦的视线先在秦嫣亲密挽着严厉手臂的手上停了停,然后望向她,露出一个浅笑,冲她打招呼,“秦小姐。”
秦嫣也浅笑着和陆仲谦打招呼,“陆总。”
和hz的千金一起来出席这样的宴会,是纯粹的参加商业酒宴还是也奔着别的来?
秦嫣总觉得以陆仲谦的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时,目的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陆仲谦微微地颔首,脸上的浅笑彬彬有礼,无懈可击。
程筱蔓和秦嫣见过几次,挺喜欢秦嫣,忍不住拉拉杂杂地和秦嫣闲聊了开来。
秦嫣对程筱蔓没太大别的感觉,只觉得挺优雅漂亮的女人,性子也挺温婉,像她的二姐秦妃,年纪也和秦妃差不多,比秦嫣年长一两岁。
秦嫣一般和投缘的人很聊得来,不投缘的人多聊两句便觉难捱,程筱蔓算不得投缘,也算不得不投缘,只是无感吧。
她并不知道陆家和hz的关系,没搬家前年纪小不懂这些,长大后除了两年前和陆仲谦就重逢也没和陆家人见过面,陆仲谦的身份比她还保密,她自然是无从查起陆仲谦的身份,即使知道他现在是hz的总经理,也只当他是在里面做卧底,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能进hz做卧底了。
如今再看着程筱蔓,凭着女人的直觉,秦嫣好像突然又明白了,被富家千金看上,逢场作戏顺势进入她家的企业,这也就顺风顺水起来了。
因为这样的猜测,秦嫣对程筱蔓也就无感不起来,对陆仲谦落在她挽着严厉手臂的凌厉目光也能坦然地熟视无睹了。
对于程筱蔓的热情,秦嫣总少了份兴致,心里又有着别的事,因此也就浅笑着虚应了会儿,眼尖看到跟在厉璟身侧的秦冉,高声便叫了秦冉一声,歉然地和程筱蔓说了声抱歉,带着严厉绕过陆仲谦和程筱蔓过去了。
秦冉看到秦嫣很是意外,尤其是一身纯白斜肩晚礼服打扮的秦嫣,做了二十几年姐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秦嫣这样的打扮。
秦家企业小,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穿这样的晚礼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秦嫣又是整天和考古文物打交道的,更是基本没机会穿,因此秦冉着实意外,看着秦嫣和严厉走来时,向来毒舌的嘴便忍不住了,“秦嫣,你没事穿这样干嘛,不是该你二姐来吗?你没事来瞎凑什么热闹?”
秦妃是公司管事的,她来参加酒宴能拓展些人脉是好事,秦嫣一整天和老祖宗打交道的姑娘家,来瞎凑什么热闹。
秦嫣眨了眨眼睛,“姐,您不是老担心我嫁不出去吗,这儿各家精英名流汇集,我来钓只金龟回去啊。”
话音刚落便见秦冉抬眸往她身后望了望,陆仲谦就在她身后不远,正端着高脚杯与其他宾客闲聊。
“他呢?甩了?”秦冉问道。
秦嫣指尖漫不经心地摩着哦高脚杯沿,侧头望向秦冉,“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在一起了?”
秦冉轻哧,“还嘴硬,别告诉我你们相亲那天你不是和他在一起。是不是非得等你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才承认?”
秦嫣脸上的笑容一时间有些僵硬,那天晚上真没避孕,他没有,她第二天惦记着严厉他们几个,也忘了这事。
秦冉一看她脸色不对,视线就不自觉地往她平坦的小腹移去,“秦嫣,你不会真有了吧?”
秦嫣脸不自觉地一红,“胡说八道什么呢。”
为免秦冉继续追问,秦嫣视线移到站在她身侧的厉璟,睨了秦冉一眼,“姐,不为我们介绍介绍?”
秦冉白了她一眼,拉着厉璟的手臂,“有什么好介绍的,厉璟,我们的大boss。”
然后指着秦嫣和严厉给厉璟介绍。
厉璟看着秦嫣,微微一笑,“小妹是吧,和你长得挺像的。”
这声“小妹”叫得秦嫣心生古怪感,忍不住往秦冉望去,再望望厉璟箍在她腰间的手,眼眸带了一些深究。
秦冉也察觉到秦嫣的神色变化,尴尬地想把厉璟的手拿了下来,正要开口,“哥,二哥呢?”一声清脆女声打断了她。
秦嫣循声望去,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女孩走了过来,却是不认识的,这声“哥”想来叫的是厉璟。
正这么想着,果然见厉璟抬眸往女孩望去,微微拧着眉,“他没在楼上吗?”
秦冉也跟着拧眉,“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了?”厉家这一代不是只有厉璟厉琳兄妹两吗?
厉璟垂眸望她,“这事儿晚点再说,今天酒宴的目的就是把他介绍给商界的朋友认识。”
说着松开了箍在她腰间的手,往厉琳走去,随着她一道上了楼,好一会儿才下来。
秦嫣在来之前林小由便已将厉家的具体情况和她提过,她印象中厉家这一代也是只有一双儿女,突然凭空冒出来个儿子,倒是让秦嫣有些意外。
这样的意外在厉家二公子正式亮相后便变成了愕然,钟炫。
看着台上温文浅笑的钟炫随着厉家老爷子一步步从楼上下来再在万众瞩目下走上主席台,任由厉家老爷子宣布他是厉家走失多年的孙子时,秦嫣只觉得头顶雷声阵阵,有种狗血漫天的感觉,她知道钟炫是季闵领养的儿子,可是,他怎么会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为了御璟的二公子?
陆仲谦的视线自钟炫出现后便也凝在了秦嫣身上,微拧着眉。
钟炫在晚宴上的认祖归宗,让整场晚宴小沸腾了一阵,以致钟炫走下来时,围拢过去的精英名媛也不少,让秦嫣想走近也没办法走近。
秦嫣悄悄拉了拉严厉的衣角,“你知道钟炫有这么惊人的身世背景吗?”
严厉也还拧着眉,“别拉我,我还没回过神来,他这是小时候被抱错了还是厉老爷子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秦嫣也不知道,她和钟炫认识也十几年了,从没听季闵和钟炫提起过他的身世,只说领养,却没说从哪里领养的。
在英国这么多天,钟炫对自己的身世也没有透露过半个字,秦嫣突然觉得五味杂陈,她以为她和钟炫算得无话不谈的了。
厉家、玉玺、白玉尊,秦嫣也摸不清钟炫在这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了。
秦嫣暗暗吐了口气,松开挽着严厉的手,“我过去看看。”
端着酒走向钟炫,浅笑着叫了他一声。
钟炫抬头看到她,眉眼里也带了笑,“秦嫣?”
歉然地和其他人道了声歉,走向她,“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竟一直没看到你。”
秦嫣不以为意地笑笑,“这里人多嘛,看不到我很正常的。”
钟炫笑笑,抬手自然而然地拨了拨她的刘海,“这身打扮挺衬你的。”
他的手指触到她额头时秦嫣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僵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背后突然有了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被人盯着的发毛感。
秦嫣微微侧开头,避开他的手,借着低头抿酒的机会,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御璟的二公子了?还是你只是混进来?”
“你觉得呢?”钟炫答得含糊,刚应完便被秦嫣白了一眼。
钟炫无奈一笑,“我们到花园去,这里人多。”
秦嫣点点头,先走了出去。
钟炫看着她出了门,歉然地冲身旁的宾客道了声别,也不动声色地跟着秦嫣出去了。
陆仲谦将两人的举动收在了眼底,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眼睑慢慢微敛下,长指轻轻摩挲着杯沿,面色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
程筱蔓敏感察觉到陆仲谦的神色变化,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仲谦,怎么了?”
他微敛着眼眸,她也看不到他眸中神色。
“没事。”陆仲谦淡应,转身将手中杯子搁在了路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上,“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