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玥得了封地之几乎是立即忙起娶亲的事情,而他自己的郡王府,还没开始建。
所以肖宅既是接亲的地方,也是拜堂的地方。
对于左丘玥这个决定,十四是反对过的。
“你不怕被人说成是入赘吗?”
就算是随便找一处别业当做临时的拜堂场地,也比回女方家拜堂传出去要好听许多。
“如果可以直接入赘进你家,我倒是更加乐意。”这是左丘玥的回答。
“别人要说什么便让他们说去吧,反正说也是说我,我不在乎。要是重新建王府的话,不光要再等至少一两年,更是徒增一笔不必要的花费。虽然这钱是户部拨款,但能节省的,为什么要浪费?”
“我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以后直接在黄粱县县衙办公,晚上就回家来住。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他这么说,十四还能说什么。
……
今天的成亲流程是左丘玥和肖砚一起商定的,他提前一天住进了黄粱县衙,腊月初九当天过来肖宅迎亲。然后跟十四一起乘坐花车在黄粱县城里绕城一圈,天黑之时正好能返回肖宅。
至于拜高堂,这一步骤几乎可能省略了——十四没有父母,左丘玥的父母还是罪人,他不能拜。
县城的百姓早已聚集在迎亲队伍会经过的大街两旁,观看肖娘子出嫁。
“黄粱县方家琉璃,贺肖娘子大喜,添妆七彩琉璃盏十二对,高七尺三寸琉璃镜十二面,羊脂白玉玉碗十二对,山水翡翠屏风十二对。”
街道旁二楼的窗户忽然打开,有侍女提着花篮向下撒花,嗓音洪亮的小厮站在一旁高唱。
十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银朱?”
“方家不是已经添过妆了吗?”
银朱也一头雾水:“娘子稍后,我去看看。”
“黄粱县余家丝绸,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锦官花罗十二匹,二色绫十二匹,金丝银线双面锦十二匹,轻容绉纱十二匹,缠枝鸳鸯玉镯十二对,缂丝团扇十二把。”
车队不断前行,街道两旁不断有窗户打开。
“黄粱县白记茶行,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顾渚紫笋十二团,霍山黄芽十二团,蒙顶石花十二团,方山露芽十二团,八宝金簪一对,白玉净瓶一双,七宝璎珞一对,南海红珊瑚手串一对。”
“黄粱县黄粱酒家楚氏,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郢州富水二百坛,乌城若下二百坛,荥阳土窖春二百坛,富平石冻春二百坛,乾和葡萄酒二百坛、剑南烧春二百坛,翡翠麒麟一对,翡翠貔貅一对,白玉送子观音一对,赤金弥勒佛像一对。”
“黄粱县罗记绣庄,贺肖娘子大喜,添妆金镶玛瑙头钗一对,攒八宝钿头钗一对,缀玉金步摇一对,石榴纹臂钏一对,双碟戏花头钗一对,嵌宝花坠水晶项璎一对,嵌宝金花钿一对,蛾扑花纹双头博鬓簪一对,孔雀双飞小山钗一对,九霄云梦八宝攒金丝耳坠一对,镶八宝赤金头梳一对。”
“黄粱县赵记传家,贺肖娘子大喜,添妆紫檀木衣柜一对,紫檀木软塌一对,紫檀木屏风一对,紫檀木书案一对。”
“娘子。”银朱来去飞快,“打听清楚了,是和咱们有合作的商户们私下商量的,除了各家女眷的添妆之外,再另行以商号的名义给娘子添妆。”
壮声势。
“一开始是方家主在和几家往来频繁的商户商量,后来其他人听说了,就都加入进来了。”
十四不明白这个“都”,是有多少人。
银朱也不清楚。
然后就是他们从进入第一条主要大街开始,后面的每一条大街之上都有人站在二楼撒花、唱添妆清单,一直听到绕城结束,返回肖家村。
早在三年前,小韦村就改名为肖家村,不是肖家的肖,而是肖十四娘的肖。
黄粱县城的百姓被这大串大串的礼单听花了眼,有人忍不住从头跟到尾,默默记下了一共有多少家当众替肖娘子添妆。
“两百三十八家!不只是黄粱县的,也不只是嵩州的,还有许多都是其他州县的!”
这人觉得,要不是参与了这场婚礼,他这辈子都不能听那么多好东西。那五花八门的名字,每一个字都是钱啊!
“看来你才是这河南道的地头蛇。”左丘玥对十四道,“我真聪明,没来黄粱之前,就靠上了最稳妥的一棵大树。”
“那你可要听话,小心我哪天一不高兴,就不让你靠了。”
“听话,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借着已经暗下来的夜色,左丘玥凑近到十四的耳边,“只要阿姐高兴就好。”
……
省去叩高堂,拜过天地,二人便被送入了洞房。
喝过合卺酒,结发放枕席。
一楼的大厅坐满了宾客,热闹非常。喧哗声从下往上,包围了整栋建筑。
寻常时候,后面就该新郎出去敬酒了。
但是今天在场的没人敢让左丘玥敬酒。
河南道一众大小官员是因为身份不敢越矩,十四这边的人则是怕十四。打扰娘子洞房,怕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吧。
“好啦好啦,大家都快入席吧。”肖砚赶着人出去。
“小家伙儿。”相麻衣一把把人揽过来,“从此之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师父了吧?”
对于他喊自己和喊左丘玥都喊师父这件事,相麻衣可谓是耿耿于怀许多年了。现在,终于没人跟她抢了。
“嘻嘻,那当然,师父就是徒儿唯一的师父。”
“那你以后喊左丘玥喊什么?”
“父亲呀。”肖砚答的自然,“不那么正式的场合就喊爹。”
“你这喊得也太自然了。”顾凛忍不住道,“不会觉得别扭吗?”
“为什么要别扭?我早就想让他当我爹了。”
……
钗环被整齐地摆放妆台上,衣衫却凌乱地散落一地。
如墨的长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上下合盖的手指交缠,伴着令人脸红的喘息声,时而松缓,时而收紧。
红绡帐暖,满室旖旎。融了寒冬腊月里的冷,比那烧红的炭火还要热。
“阿姐……”
情动之时,左丘玥偎在十四耳边不停地呼喊。
这是二人开玩笑时得来的一个称呼,后来便成了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的私密呼喊。
“左丘玥……”十四忍着名为鱼水的欢愉,在他耳边呢喃道,“灯……”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低沉而缠绵的:“好……”
长臂伸展,拽下悬挂帐子的铜环。
帘帐缓缓滑落的同时,铜环飞出,打灭了房里最后一根蜡烛。
红尘万千,全部堙灭在肌肤相亲的炽热与酥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