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七年秋天,王佑来信说海上盗贼猖獗,他们到达几个月,已经发生了十几起沿海百姓出海被劫的案件。
河南道的土匪山匪马匪都成了佟羊升官路上的垫脚石,没想到把海盗给漏了。
“这些人不一定是大历朝人。”左丘玥道,“更可能是俪、倭那两个海上小国的人。”
“不是自己人更好。”十四道,“打外人总比打自己人强。”
左丘玥一听,便知道她这是有计划了:“你打算怎么做,出兵剿匪吗?”
“嗯。”十四道,“阿砚不是来信说要去东海之滨吗,让他直接带兵过去。”
左丘玥已经知道,肖砚来信是要跟十四请假,去东海之滨签到的。
肖砚纵然惊才绝艳,可是毕竟还没有过带兵的经验。左丘玥有些担忧:“只让他一个人去?”
十四考虑了一下,道:“让他们几个一起去。”
“要不再从军中抽调一个有过上阵经验的人一起过去?”左丘玥直言道,“他们几个毕竟还小。”
“又不是和军队作战,只是去清剿海盗。”十四道,“要是连几个水贼都对付不了,他们拿什么服众?”
“阿砚在军中只是历练,待几年就要回来了额。但阿成和阿凛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他们不可能只练不战。”
左丘玥没话说了。
“海……海盗。”肖墨跟着学舌,只觉得又是一个新鲜的词汇,十分好奇,“海盗。”
“那你准备给他们派多少人?”左丘玥将女儿要往嘴里塞的玩具挡住。
“……一万。”说到这里,十四突发奇想。
……
“你是说姑姑的意思是让我们直接留在登州不回来了?”行军路上,顾凛问肖砚。
“大历朝国土东方有大面积的海岸线,但我们却没有正规的水师。”肖砚道,“娘亲是意思是我们先带一万兵马驻扎在那里,然后再在当地招兵,至少要将这一支水师的队伍扩大到两万。”
“可是靠近海滨的地方本来就人烟稀少,不像中原有那么多人口。一万人,恐怕不好招吧。”齐乐成道。
肖砚闻言点头:“确实不好招,但我们也不急在一时。”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招的。”顾凛却道,“海滨不如中原富庶,要是饷银可观,自然会有人愿意来。而且经过这两年的改革,河南和都畿两道的守备军饷银涨了那么多,家中有一人当兵其他男丁就可以免除徭役,这么好的事儿不干是傻子。”
顾凛的话说的不错,河南道和都畿道守备军通过这几年的改革之后红利太多了,当兵早就是大家争抢着要做的事情。只不过这两年没有增兵的计划,很多人想去却一直没有机会。
“但是我朝的战场都在南北两面,东面一直太太平平的,姑姑为什么要在这里屯兵?”顾凛不解道,“俪、倭两国是我们的藩国,每年都要向咱们进贡的,难道要防他们造反?”
“他们之所以向大历俯首称臣,是因为绝对的势力差距。”肖砚道,“一个打不过你的人见到你会害怕,但当你落难的时候,你能保证他不会趁机踩你一脚?”
“此二国国土微小且贫瘠,就像是家徒四壁的人。但他们的邻居却家财万贯,富到流油,他们会不眼红?”
眼红到一定程度,就会想办法过来抢了。
“阿砚说得对,不可不防。”齐乐成道,“姑姑这是未雨绸缪。”
“那这次海盗……不就正好给我姑姑派我们过来的机会?”顾凛发现了真相。
肖砚没说话,但也默认了。
“我们要组建大历朝第一支水师!”齐乐成忽然有种心潮澎湃的自豪感,“姑姑没有派别的人过来,只派了我们过来。”
河南和都畿两道中不乏经验丰富的老将,但十四却全权把这件事交到了他们几个手里,这是对他们的信任!
“所以我们一定不能让姑姑失望!”顾凛将手里的马鞭甩出一个花儿,“让她亲眼看见,她没有信错人。”
他们几个从小长在十四身边,虽然性格各异,但每一个都恣意昂扬。他们自信慢慢,敢于面对任何挑战。
“别高兴太早。”肖砚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但是也不能不让他看清现实,“你知道我们过去第一件事是干什么吗?”
“……剿匪啊。”顾凛愣愣的。
“这个当然要做,但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顾凛茫然地问,“招兵?”
“是建房子啊!”齐乐成没忍住,“登州可没有现成的营房。”
“建……建房子?”顾凛傻眼了。不是来打仗吗,怎么变徭役了?
“木料、石料这些已经在路上了。”肖砚道,“估计第一批比我们还要早到一步。”
“我堂哥带着他的辎重营负责运送材料,好几天前就已经出发了。”齐乐成补充道。
……
立冬。
河南道。
“阿砚他们一动,朝中果然有人说话了。”左丘玥将新收到的密报拿给十四。
“说什么了?”十四放下笔,伸手接过。
“简言之,就是说我们太平盛世打大动兵戈,不顾百姓死活,罔顾朝政安稳,于社稷大有损伤。”
左丘玥总结的简单,他交给十四的密报也很简单。但是那送到龙案上的奏章,想必定然是金玉词句,锦绣文章。引经据典,用从古到今的例子来证明他们派兵去登州是大错特错。
“这群言官。”十四嗤笑一声,将信纸丢到了案上,“怎么还是看不明白?”
“他们不是看不明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左丘玥道,“这是他们抛出的饵,我们若要解释,自然要说明派兵驻扎登州等一切花费皆是官府自掏腰包,并未搜刮百姓一分一毫。”
“待到那时,他们的目的才达到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河南王府自己向朝廷展示多有钱,多得民心。不靠朝廷,他们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君强臣弱,君弱臣强。没有任何一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臣子强大到脱离中央的掌控。
更何况是多疑多思的当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