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七年十二月初八,腊八粥的香气萦绕神都城的时候,一道圣旨自皇宫出来,送达至荣安公主府。
??荣安公主买卖官职,中饱私囊,扰乱官场。陛下震怒,下旨褫夺其封号,贬为庶人,幽禁掖庭宫。不得赦免,终身不得出。
??一时间,坊间朝野皆震荡!
??荣安公主,那可是荣宠最盛的荣安公主,陛下最为宠爱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她恃宠而骄,仗着权势滔天,身有倚仗,这么多年来胡作非为的行径多了去了。可是没人觉得她会有事。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那是先皇和当今的唯一的女儿,律法约束不了她。
??买卖官职,仅仅因为这样的罪责就让她被贬为庶人,幽禁内廷,谁都不信。
??起码官场上混过的,没有一个人相信这就是真相。
??而且这件事这么突然,根本没听说有谁告发。
??无缘无故,陛下为什么要发作自己的女儿?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官场上混久了的老油子,已经嗅到了异常在何处。
??“听闻昨日午间河南王被陛下传召入宫,停留数个时辰才离开。”
??散朝之后,百官自太极殿出来,沿着整洁的石板路往宫门处去。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件事与河南王有关?”这人回想这几日左丘玥在上朝时的表现,没觉得他哪里有异常。而且河南王一家常年在封地,他能跟荣安公主起什么冲突?
??“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有人提醒道。
??“什么事?”
??“这几日神都在传的,河南王世子遇刺一事。”
??这……众人大惊!
??数日前便有河南王世子遇刺的消息流传出来,但是左丘玥没主动在朝堂上提起过,不是特别熟的人,总不能主动找上去问:“听说你儿子遇刺了,这事是真的吗?”
??但是反言之,传了好几天,也没见河南王府出来否认。
??不否认,是不是就代表承认了?
??这要是真的,而且跟荣安公主被罚也有关系的话……似乎就能解释通了。
??“河南王府,如日中天呐。”有人感慨道,“今非昔比了。”
??放在从前,就算是河东王左丘宏最得宠的时候,他也不能撼动荣安公主。可是如今的河南王却能与陛下博弈,轻而易举地将圣宠不衰的荣安公主拉下马。
??可见宠信和地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河南道有雄兵十万,土地肥沃,百姓富庶,近些年来更是如有神助,被民间百姓传为人间乐土。更是有言道:能居河南道,不做神都人。
??一个名望极高、富甲天下的王妃,让河南王府轻松拢住了河南道数百万百姓的心。
??近两年又收服紧邻神都的都畿道,增加兵马数万,百姓百万。
??河南王府的实力,说一句可以与朝廷分庭抗礼,也不为过了。
??如今这事,便能证明。
??“让我想不通的是,荣安公主为何要去招惹河南王府。”一人道,“她身为河南王的姑母,地位尊贵,又不涉党争,缘何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前些年议亲的事?”
??经这人提醒,众人纷纷记起前几年左丘玥一家入都,荣安公主替自己的儿子蒋荣向河南王妃的义女求亲被拒的旧事来。
??“可是求亲被拒乃是常事,婚姻乃是两姓之好,不合适也很正常。而且王妃的义女不是早由王妃做主与人定下了婚约吗?”
??“你我觉得是常事,咱们的公主殿下何时被人拒绝过?”
??这么一说,众人便都明白了。
??说到底,都是骄纵蛮横惹的祸啊。
??“为一桩旧事,记了两三年,还去谋害别人性命。这……这真怪不得别人。”
??……
??掖庭宫年久失修,门窗破旧,房舍漏风,宫墙边的枯草比人还高。
??荣安公主衣饰华丽,妆容精致,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母亲呢?为何带本宫来这里,带我去见陛下!”
??“殿下,陛下命您在此禁足,不得诏令不得出。”负责押送的是魏亭。
??“啪!”
??荣安公主给了他一巴掌。
??小内侍们吓得跪了一地。
??“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宫做事了?本宫是先皇的女儿,是陛下的女儿,本宫要见母亲。”荣安公主说完便要往外闯。
??“拦住她。”
??魏亭开口,立即有两名小内侍起身拉住荣安公主。
??“放开!你们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两名小内侍吓得颤抖,却不敢撒手。
??“魏亭,你个没根儿的东西,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宫?”荣安公主自生来便是天之娇女,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您现在已经不是公主殿下了。”魏亭冷笑,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这么戳他的痛楚了。
??“奴才是皇室的奴才,但你已经不是皇室公主了。记清自己的身份。”
??这句话同样戳中了荣安公主的痛楚,她大怒。
??“你……”
??“拖进去。”
??“是。”
??两名小内侍立即发力,当真将荣安公主拖着往里去了。
??这位曾经高贵的公主,此时也发出犹如市井泼妇的喊声。
??魏亭掸了掸衣裳,朝着荣安公主被拖进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有你的苦头吃。”
??他身为内侍令,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吩咐完几个小内侍好好关照这位公主之后,便阔步离开了。
??破旧的大殿内,两名小内侍将荣安公主扔到地上。她身上华丽的衣群立刻滚了一层灰,有两根镶着宝石的钗子掉到了地上。
??“你们敢这么对本宫,你们罪该万死。我要见母亲,我要见母亲!”
??荣安公主爬起来再次往外冲,两名小内侍再次把她拦住。
??“怎么这么难缠。”一名小内侍嫌恶地说道。
??“要不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另一名小内侍道,“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你出去就是了。”
??小内侍本就不愿再待在这里了,来到这掖庭宫的都是皇家的罪犯,谁知道以后的运道如何。要是这荣安公主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今天得罪她太狠岂不是自绝后路。
??“那……交给你了。正好我出去上个茅房,你要是不行再喊我。”
??“行,你先去吧。”
??房中只剩下这二人的时候,小内侍关了殿门。
??“你想干什么?”
??“公主别怕,奴才自然是不敢对您做什么。”小内侍将手摸进胸前的衣襟,掏了一样东西出来,“公主可认得此物?”
??“……荣儿!”荣安公主从小内侍手里的玉佩抢过来,仔细辨认,确认就是蒋荣之物。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奴才就是一个在掖庭宫执勤的小人物,不值一提。”小内侍道,“拿这东西过来只是想提醒公主殿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该明白才是。否则……”
??他看向荣安公主手中的玉佩,意思不言自喻。
??荣安公主面色发白:“你是她的人?”
??“公主您明白奴才的意思就行了。”小内侍躬身行了一礼,“您安歇,奴才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