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高岗要代韩仓比剑,那几人也没有异议,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想着正好借他发泄一下刚才的晦气。
高岗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桌子旁‘噌’地一声抽出了断斩,顿时寒光四『射』,如冰映炽阳,一条细长的白练蓦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用什么剑,应该没有规定吧。”高岗脸上浮现一丝嘲弄。
“哼,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几人忿忿,暗自把高岗狠狠地鄙视了一遍。
他们修习的都是家传剑法,对彼此的路数都大致清楚,就算暂时打不过,守个几百招耗到对方力竭也是没太大问题的。
这时候,兵器的好坏造成的影响就非常大。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互相盯防,都不想其他人拿到此剑的因素。
随后应声出战的高平在剑法上终是差了一筹,很快败下阵来。紧跟而上的高勇则是因为情急之下使劲过大,手中剑直接被高岗的断斩削去了半截。
打到这里,高岗持剑而立,一边深深地注视着手里的断斩,一边又目『露』挑衅地看着剩余几人。
那几人皆是惊怒交加,想骂又骂不呼出来。
反倒是高振,怕韩仓不顾脸面地反悔,又要去娶高采荷,对这断斩的热情也散了大半。
“不如就这样结束,给你们也留给面子,实力高低想必你们已经心中有数了。”高岗笑道,竟然就闲庭信步一般又走到韩仓边上,小声说:“你也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剑客才能发挥出这把剑的威力,你待会拿到后不如就转借给我,我保证你接下来一路上的人身安全。”
韩仓笑笑不语,在旁人看起来还像是高岗在汇报战果。
“这小子什么时候剑法进步如此之大了。”剩下几人十分着恼,想就此迈步出去却又谨慎地缩了回来,正在这时,一个灰衣男子忽然从堂外跨步进来,面孔紧绷,一言不发地直接拔剑刺向高岗。
“那是高离?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包括高老夫人在内,所有人都是一惊。
高离早在十年前就外出游历,当年剑法已小有成就,这么多年来不知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高岗亦是眼神凝重,对方身上透出的剑势给他的压力十足。
随后,不等众人思考,片刻间二人已交手了十余招。‘铮铮铮’的金铁交鸣声如溪水潺流,绵密不绝。围观众人都是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剑光『乱』闪,心神晃『荡』。
韩仓看到这,亦是若有所思,脑中忽地闪过一篇文字。
“剑是好剑,不如归我!”
突然间,高离轻喝一声。
额上沁出汗珠、力气渐渐不支的高岗随之一怔,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瞬间侵入了他每个『毛』孔,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剑跑到了什么位置。
高岗赶忙瞪大眼睛,用尽气力提剑回挡,同时向后退去。忽然发现那股杀气像是转了个弯,闪电般袭向他身后的方向。
目标赫然是韩仓。
“他不是高离!”
高岗愣神间陡然恢复过来,持剑立即去刺高离的后背想『逼』他回退,高振等几人发现情况不对亦是赶忙夹击过来。
而正中的韩仓却仿若慌了神,视线飘忽在外。
“噔”,韩仓忽地向后一跃,落在了桌子上。趁这空当,高岗等人也附身而至,长剑齐齐朝高离刺去。
高离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也不回头,右手猛然变得飞快像织成了一张剑网,所有剑击在上面都立时被一股大力所弹回,有的还顺着剑柄传导到手上使得他们站立不稳。
“把剑丢给我。”危急之际,韩仓朝着高岗沉声喝了一句。
高岗正愁用剑使不上力,听见韩仓呼喊,抬头一望,只见他眼中展『露』着十足的自信。于是顺手就把断斩抛给了韩仓。
韩仓拿到断斩,顿觉一股冰凉透彻五指之间,又觉剑身轻盈无比,挥洒自如。
刚刚他在观察高离使剑时突然明悟到蛟龙篇的第一式‘飞龙摆尾’,虽然只是炼体法门,但其中取的也是洒脱这么一层意蕴。
下一刻,只见韩仓从桌子上一跃而起,半空中右手如狼毫洒墨般十分快意地划出一个圆弧,犹如大鹏展翅,蛟龙探爪,一道悠长的弧光从天而降,一闪而逝。
其余众人皆还在恍惚间,那高离还带着笑容的脸上却是满眼不可置信,嘴巴微张,一条缝隙从中缓缓开裂,殷红的血『液』汩汩而下。
紧接着,又是势若奔雷的一剑,只见剑光一闪,雪亮的剑尖便从高离的后心穿了过来,彻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韩仓手握着断斩,心情一阵舒畅,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自己为何迟迟不能修习到蛟龙篇的精意。
原来它并不是拘泥于一招一式,更是像道家所提的‘道’,即某种自然的变化法则,犹如掌握剑意,根本不必在意手中是不是剑。
一旁的高岗看的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其余人等亦是神『色』惊异地从韩仓和那死去的高离身上看来看去,神『色』十分复杂。
这时,有人在高离身上找到了一块黑铁制的小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鲜红的‘密’字。而那高离的面皮也不知被谁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真实面容。
这代表着韩仓已经和大汉暗中的最强力量开始交上手了。
高老夫人等女眷神『色』不定地看向韩仓,最后愠怒地喊来了庄卫要严惩他们的渎职问题。而韩仓的目光转到了那密探口袋里的一张布条上,对方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现在他必须主动出击。
……
“我们接下来去哪?”
韩仓二人驱马离开高家庄后,官道上,高岗忍不住问询道。
看到韩仓腰间悬挂的那柄断斩,高岗神『色』一黯,语气却愈发恭敬了些。
“那密探身上留了线索,就在百里之外的广江城有一个集中联络点。我们前几次都被对方弄得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必须后发制人。”
“那要怎么办?”高岗问道。
韩仓一笑,道:“听说过刘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故事么。今日我们也学一学他。”
广江城流动人口上万,人群十分繁杂。当下战事纷『乱』,朝廷精力分散,对其的管制也渐渐减弱,反倒使这里的客商活跃起来,连异族的胡人也时常能够见到。
此时,城内一家名为迎客居的酒楼上,嘈嘈杂杂地正坐满了人。
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大大咧咧地聊着天下局势,一个姑娘坐在屏风之后拨弄琴弦,弹的正是有名的‘逐鹿曲’。
这时,一个眉目冷峻的年轻人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神情激愤地大声道:“明明只是一些挑夫走卒,却也在这夸夸而言天下之势,妄谈群雄逐鹿,真是恬不知耻!”
此言一出,喝酒的放下了碗,吃菜的更是把筷子停在了半空,俱是怔怔地看向那年轻人。
好一会后不知谁先骂了一句无知小儿,这才爆发出一阵哄闹,纷纷黑着脸站起了身。
“我说小子,你又是哪块旱地里冒起的葱,也敢评论我等?若不是家中还有老娘,老子也做个将军给你看看。”
起哄间,竟是有不少人举起拳头想要出手教训。
那年轻人见群情激愤却似浑不在意,‘嘭’地一声在桌上掷下一把长剑,随即迅速抽剑朝天一指,手掌翻飞之下,一个醒目的‘高’字赫然出现在房柱之上。
剑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众人见他『露』这一手,皆是下意识地止住了呼喊,挥拳的也是不知把手往哪放好,目中惊疑不定。
那年轻人颇为自得地扫视了众人一周,见没人再说话,于是缓缓张口说道:“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我叫高岗,高布正是族兄。”
话一及此,酒楼众人哗然,脸上神态各异,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这高岗是不想活了么,在自己地盘上逍遥自在没人敢惹他。这里可还是朝廷控制的地方,官兵一来,看他往哪跑。”
“大家不用议论,我来这里当然是有万全的准备。而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一个选择,就是跟随我族兄一起建功立业,到时美酒金银样样不缺。”
高岗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多人心中不断猜想东禹地界是不是也被攻陷才让高岗如此自得,若真是这样,能抓住机会跟个明主倒不失为一个好前程。
但也有些较为清醒的人冷哼一声,道:“高布说的好听是个诸侯,难听点就是个反将。而大汉皇帝尚在,我等为何不去投军报国反来跟你。”
高岗闻言亦是冷笑,道:“给刘邦打天下的功臣现在活的还有几个?而昔日战神韩信之子则是在我军中以最高礼遇相待,谁是明主,你们心里还不清楚么。”
说到这里,高岗也是拂袖微恼,提剑转身,准备离去。
“真有才能又不想浪费的,晚上可到西胡同口一号大院来见我!”
匆匆下了楼后,见四下无人,高岗强自镇定的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刚刚他余光所至,便扫见了几个盯梢的探子,要真有兵士过来围楼,他可是『插』翅难逃。
但根据韩仓所说,对方在没有发现他那条招风的‘大鱼’前,绝对不会打草惊蛇去动他这条‘小鱼’。这样反倒给他提供了一层天然的保护伞。
至少到现在看来,韩仓说的并没有错。
至于下一步,就只等消息散播开来。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宅院的暗房内,一个身材长瘦的中年人正负手而立,听到接连汇报而来的一条条消息,沉『吟』了一会,嘴唇嗡动。
“这高岗多半是想制造混『乱』好暗中掩护韩仓,先不管他们玩什么鬼把戏,你们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把那群心怀鬼胎之人一网打尽也好。”
而韩仓,此时正披着一件黑袍站在街角,看到四处涌动的探子。笑了笑,目光亦是望向城中一角。
接下来高岗会领着人四散出城寻找“接应”,而他,便会乘虚而入,直捣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