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布脸上阴晴不定,当日韩仓之前在广江城的所作所为,他如今也已尽数从高岗口中听到。
尤其听到韩仓宁愿自己亲自断后,也要保护高岗等人撤离之时,就连高布对于韩仓都生出了几分敬佩之心。
要知道,高布平生可是深谙战场之道,他清楚的知道,作为断后的军队,往往都是死伤惨重。
因为他们这帮人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为撤离之人拖延足够长的时间,他们才能够撤退。因而留守者定然要带兵有方,而且有胆有识,这两者缺一不可。
韩仓虽然之前告知高布要外出寻人,而高布当初也以为韩仓是绝对不会再回到自己这里。
对于韩仓的承诺,高布当时权当做儿戏,可如今韩仓重新归来,让高布自然是大喜过望。
一方面因为韩仓是韩信之子,以韩信当初的声望,想要拉拢一些前来投奔的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另一方面,韩仓自己也带兵有方,当初韩仓在陈天龙麾下所建的战功已经足以让四方诸侯侧目。
而高布对于韩仓的军事素养一直都很关注。要知道,韩仓自从韩信死后,一直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而且他现如今年纪轻轻就经历无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教会如此精明的韩仓?
“难不成这小子真的是他父亲上身了?”高布有时脑海之中也会生起这种荒谬的想法,但随后却被他强行剔除。
高布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徐境,抿着嘴笑了起来,说道:“徐境,你这心胸未免也太过于狭窄了。就算他韩仓是韩信的儿子,可韩信当初的下场已经让这大汉朝廷人人自危,又有多少人敢于再去触韩信这个霉头呢?”
“更何况,韩仓仅仅是一人而已,我们这支队伍若是容不下这一个人,又怎么能招揽天下各路豪杰?再者说了,就算他带回来一个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现如今我手底下这支军队,经我调教,已经成为我手上的一柄利刃。凭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高布说着,脸上也充满了轻蔑的神『色』。
他虽然看重韩仓,但也深知韩仓如今的心『性』绝对不可能为他所用。
徐境此时不禁巍然叹道:“若是将军那时采用了我的计策,在帐外埋伏刀斧手直接将其擒杀,说不定也不会有如此头疼之事了。虽然仅仅一人,但咱们也看得出来这韩仓绝对不是池中之物,他日定然能够和汉庭分庭抗衡……”
“报!将军,军师。韩将军在帐外求见,已经恭候多时了。”正在二人交谈之时,门外的一名士卒急忙跑进帐篷内,随后冲着高布和徐境行了一礼,将大帐外的情况汇报了一番。
高布听了报告之后,微眯着双眼,随后便开口问道:“他是一人前来的,还是身后有跟着他那族弟?”
“禀将军,韩将军是一人前来,身后并无他人。韩将军带来的人似乎和其他几位将军喝了一杯酒之后,有些不胜酒力,韩将军回到账房之内一直在照顾他。由于韩将军屏退了守卫之人,小人也无法探听到其他什么东西了。”
士卒听到高布的问话,慌忙的回答了起来,将之前的账房之外所看到的情况一一汇报。
高布这时也皱起了眉头,看着徐境那平淡的脸『色』,开口说道:“看样子他如今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仅仅是将我这里当作一处落脚之地而已。若是这样也无妨,我眼下正需要各地豪杰的支持,虽然此刻我已是反王之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可今后若是要和汉庭抗衡,那势必还需要其他人的支持。”
“所以本将军认为这韩仓若对我忠心耿耿的话,能留住他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此人若是一旦『露』出什么其他心思,就劳烦军师到时亲自动手。”高布阴翳的眼神看着徐境,冷漠的说出了这一番话。
而徐境也微微抬起了头,冲着高布一拱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高布捏着自己的眉心看着自己面前的士卒仍然站在这里,便开口说道:“既然他已经来了,我们就让他尽快入帐。若是他有怨言的话,就说本将军正在和军师商讨军机,你不敢打搅便可,切莫慢待了人家。”
“遵命。”
……
“韩将军,高将军请您入帐,商谈军机要事。”
韩仓在站外等的早已不耐烦,刚想出口骂人之时忽然想起陈小月临行前对自己的警告,于是强行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怒气,调整自己心态之后,才慢悠悠的开口说:“你家将军在大帐这内和军事商讨要事,难道你就可以不能禀报了吗?让我在这里等这么久。”
“将军恕罪,我家将军之前早已三令五申,他和军师在帐内商讨军机之时,我们这些士兵无论如何都不能进账打扰,所以这才禀报慢了些。若是有怠慢将军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将军,请!”
答话的士兵脸上惶恐异常,连番道歉之后便邀请韩仓入账。
韩仓见到对方态度如此,也只好点了点头,请他在前方带路。
上了台阶之后那士卒便迅速将大帐大门拉开,示意韩仓直接入内便可。
而韩仓自然是不惧,虽然他手上并没带着囚龙,但他相信,若是在这大帐之中,高布敢杀人,那定然也要给三军一个说法,否则届时一旦军心难平,他高布也无法继续带兵。
韩仓一身劲装,对士卒点了点头之后,便径直走入大帐,看到坐在首位的高布,他不慌不忙走上前去,拱手询问道:“高将军深夜之时急忙唤我入账,不知有何要事?”
“呵呵,韩将军,我已等候你多时了,快坐,正巧军师今日也在此处,有你们二人为我排忧解难呐,我这心那可算是彻底放下来了。”高布脸上笑容灿烂,对于韩仓的到来也十分欢迎,完全看不出刚刚那阴翳的神『色』。
自己身为客人,自然要客随主便,随即韩仓对着徐境微微点了点头,便坐在另外一侧,等待高布的指示。
“韩将军那时在下说话有些不当,可能冒犯了韩将军的虎威,今日您再次来到我军帐下,虽然在下没有高布将军生世显贵,但也算是一方地主,这杯酒还望您快快饮下,请恕我那日怠慢之罪。”还未等到高布说话,徐境倒是先站起身来,想要给韩仓敬酒。
看到又有人向自己敬酒,韩仓原本想要拒绝,但想了想则是将手上的茶杯一举对着徐境说道:“军师所作所为乃人之常情,韩仓初来乍到,冒犯了高布将军的虎威,理应谢罪,怎么会怪罪军师呢。在下今日饮得有些多了,现在脑袋还疼,在下以茶代酒算给军师回礼了。”
韩仓把话说完当即便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完全不给徐境说话的机会。
徐境看到韩仓如此,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手中一整杯茶水饮下,脸上则是一怔。
看得出来,韩仓对于那日自己要杀他的计策,也颇有怨言,但徐境虽然对韩仓有些猜忌,可如今韩仓如此大丈夫行,却让徐境别无他法,只得象征『性』的举杯将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
“好,本将军最喜欢看的便是我帐下将士同心同德,只有这样才可以共同抵御外敌。韩仓,此次我召你前来,也没有其他的事,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些事情。”高布先是哈哈大笑,随后赞赏了韩仓的英雄气度,紧接着便将话题扯回正事之上。
韩仓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后,将茶水举在嘴边,思索了一番后,才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如在下所猜不错,将军现如今是为了自己军之中的内『奸』而担忧吧。那封书简是由在下带回,其中的内容,在下自然也尽数知悉,书简内把将军如今的武器军力描述的如此详细,此内『奸』一定在将军帐下呆了许久了。”
韩仓悠然自得、老神自在的样子,让高布二人脸『色』都是一惊。
原本这种信息应该是绝密,可韩仓刚刚从远方归来,却直接将他们二人如今最为担忧的事情给揭『露』出来,怎能让人不惊?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这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倒是先知道了。在下才疏学浅,到想请教一番韩将军,不知韩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那么究竟有何种高明的解决办法?”
徐境看到高布脸上阴晴不定,也知道高布如今也在思索该如何答话,身为军师,他如今自然是最好的开口之人,于是目光锐利的看着韩仓,便将这道难题抛给了韩仓。
徐境的一席话,无疑便是向韩仓抛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虽说韩仓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可若是对方这么一句话,便要将自己的计策全盘托出,那岂不是明珠暗投吗?
韩仓脸上冷笑了一番,回看了一眼徐境之后,敲打着桌面,才缓缓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