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佰迎上米契亚的眼睛，“那还不是你先说我是启元军的灵魂？”
“你明明知道现在外面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启元军，盯着你，却还是要把我拉进去替你挡箭。”
“那我一个文弱书生，身陷囹圄，可不就要想办法自救吗？”
米契亚深深的叹息一口气，“你对这个谣言的危险十分清楚，但是为了这其中的利益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你都这样冒险了，那我还能不如你所愿？”
戚佰看着米契亚深邃的眼眸，一眼望进去宛若看到了折射出耀眼光滑的黑色钻石，现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映照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庞，就好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眼里只有自己，心里只有野心。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戚佰问。
米契亚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记得。”
米契亚第一次见到戚佰是在风雪飘摇的冬天，那时候的戚佰身着单薄的躺在街上，米契亚看见了只是匆匆的瞄了一眼，在看到他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之后就径直的走了过去，丝毫没有怜悯。
那个时候戚佰就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怜悯心，那也是他真正确定要选择米契亚的时候，因为乱世，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戚佰：“我第一次见到你就选定了你作为自己辅佐的人，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毕竟当时的你不仅没有钱，甚至连字都不认识，说好听点是一个小混混，说难听点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乞丐。”
“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选上这样的你？”
米契亚自信极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因为我知道你选我一定有你的道理，而我也值得，不是吗？”
戚佰伸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笑起来，“还真是自信啊，将军。”
米契亚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要是不自信，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
戚佰笑了很久，听着那笑声，米契亚躺在戚佰身边，感受到他身体微小的震动，慢慢闭上眼睛，常年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良久，戚佰停下笑声，“你准备好什么时候杀了我吗？”
米契亚听到他的话瞬间就清醒了，这是他从记事起就有的条件反射。
他几乎没有犹豫，“平定叛乱之后，执政之前。”
戚佰思索几秒，“是个好时机，不但发挥了我所有的价值，还能最大程度上减少我的威胁，将军好谋划。”
米契亚听着戚佰的认同和赞赏，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自豪和喜悦，这种感觉来的迅速又激烈，比他以往打过所有的胜仗都要令他高兴。
和戚佰说话，就好像在和另一个自己说话一样，可以卸下任何伪装，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因为他们彼此了解，胜过了解自己。
他知道对方的傲慢和轻佻，戚佰也知道他的疯狂和暴虐，甚至就连戚佰身上的傲慢都被他学了个十足十。
“那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死我？”米契亚问。
戚佰犹豫了几分钟，“应该是在你清扫完反叛军之后，执政之前。”
米契亚扭头看着和自己想法相同的戚佰，对方此时正闭着眼睛，白皙柔软的脖子映入他的眼帘，米契亚知道，只要现在他伸手掐住，不过几秒这段骨头就会被他折断，这个对他威胁最大的人就会死去。
他怔怔地看了几秒，然后默默的躺了回去，“很好的时机，”他礼貌的回复道。
“杀了我之后你会怎么处理？”戚佰问的没头没尾，米契亚却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
“我会将你的尸身焚烧成灰，然后扔进海中，下令消除你的所有历史，将所有知晓内情者全部斩杀。百年之后，你的所有痕迹彻底湮灭，只有我是最大的赢家。”
戚佰对他这种毁尸灭迹的做法不置一言，只是在听到斩杀所有知情者的时候笑了笑，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真是狠啊。”
米契亚对他的评判没有任何异常，反倒是对他的做法很是好奇。
“那你杀了我之后会怎么做？”
相较于之前的迟疑，这个问题戚佰回复的毫不犹豫，就好像他已经在心里演算过千百次一样。
“我会将你以非常厚重的礼仪下葬，将所有忠诚于你的将领全部汇聚于此，然后在你的葬礼上宣读我执政的旨意，然后将那些支持你的将领全部斩杀，叫他们和你一起走。”
闻言米契亚淡淡的回复道：“还真是不相上下。”
“只是还请你在杀了我之后学着我的做派，将我的历史全部抹去，我可不想叫后世的人知道，我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被一个文弱书生反杀，功败垂成的失败者比侥幸存活的胜者更令人恼火。”
戚佰摇头，“不要。你抹除我的历史是为了保全自己在历史上的名声，可我偏偏要大肆宣扬你的功绩，然后叫后世的人看看，我是如何站在你的尸骨上成就今天的霸业的。”
“他日你我同载史书，你的身旁必是我的名字，也只有你才配和我躺在一起。”
米契亚思索半刻，竟然觉得戚佰说的很有道理，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抹除所有痕迹，是我对你最大的恩慈，也是我对你的尊重。”米契亚难道的解释道。
戚佰知道，抹除一个人的痕迹比留下那个人，然后随便安上什么罪名都容易败露，但是米契亚执意这么做就是不想自己被后世评论，这是他自认为对败者最大的恩赐，却不是戚佰想要的结局。
但他尊重米契亚的奇怪想法，正如他尊重自己一样。
正如他们年少时谋划着如何开始自己权利的第一步一样，两个疯子在那个夜晚，彼此坦诚着自己对对方的杀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他们是世界上最有心机的野心家，龌龊利益之下，毒蛇和恶狼共舞，獠牙和毒液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下，虚伪又坦诚。
在那夜详谈之后，两人又恢复到平时的相处状态，米契亚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哪怕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也要确保戚佰的安全。
在外人眼中无疑又增加了戚佰的重要性，看向戚佰不善的目光又增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