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刁民,居然敢打忠哥!”
“妈的,找死是吧小子!”
州府府吏们各个凶神恶煞的围聚过来,一束束冰冷目光投向许三平,欲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懵逼中的宋建明回过神,迅速带人连成保护墙,诚恳地说:“兄弟们,这都误会,咱……”
声音中断,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许三平抡石板砸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州吏!
正当他无措时,许三平拿出雕刻城门轮廓的玉牌,朗朗地道:“当今圣上亲封的大相公,不能捶他吗?”
“这……”
州府府吏们齐刷刷垂下头去,刚还凶恶无比的气势一泄再泄。
的确,许三平跟普通村民有本质区别,是受过皇帝封赏的,尽管只作为名讳不掌握实权,也绝非他们能够碰瓷。
丁小乙,卫大勋等人瞬间昂首挺胸,与州府府吏们的丧气沮脸形成鲜明对比。
宋建明眼睛中泛出光亮,刚咋就没想到许三平还有这层特殊身份呢?皇帝亲授,功名加持,哪怕知州罗万里要动,也得有个理由。
他当即支楞起来,走过去朝昏倒的邓忠开始疯狂补拳,边打边叫嚣:“还踢我,州府的人了不起啊。”
众人:“……”
许三平赶紧阻拦。
他用大相公身份教训邓忠,固然有看不惯其仗着知州背景耍横的原因,更多还是在给罗万里表态,别觉得自己是个农夫,便能随意设局当诱饵。
脾气,谁都有。
第二日,头顶个大包用白布裹缠的鼓囊囊的邓忠,果真没敢找许三平麻烦,率人押着两个契丹蛮子跟韩昌寿,返回县城。
宋建明跑周寡妇家来苦口婆心想劝董槿书走,气的这位县令千金手抡擀面杖咬牙切齿,无奈只得作罢。
临走时他将唐月儿拽到角落,认真叮嘱:“妹子,千万别让你当家的跟我们小姐接触太近,八字不合。”
正在搅酸梅汤的董槿书余光瞥见,清喝:“宋建明,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马上走!马上走!”
宋建明飞奔。
许三平看在眼中,了然于胸。
今日的阳光要比前几个月都炽热灼人,许三平确定好熬制酸梅汤的流程,带着卡其色小藏獒去查看麦苗的生长情况,因为已经脱离旱境盘活生机,埂渠早被堵断。
庄稼种植不能无水,也不能只靠水。
于国土疆域而言,淮州坐落在边境地区,跟契丹,女真等民族常有摩擦,按照气温算,则是南北交汇带,因此小麦,水稻皆有种植。
具体哪样,老一辈的人会根据二十四节气等经验,在年初作决定,由家中青壮去执行。
拿东崖湾来讲,荒年之前,都是种植水稻,因为能够两季甚至三季重复插秧,收割的话同样两熟,三熟,收成饱满容易管足粮仓。
条件自然是,要有充沛的水源灌溉。
荒年后,东崖湾不得不改种小麦,因为耐旱,顶饱。
许三平双手负背行走在田埂,轻哼小曲。
卡其色小藏獒紧随左右。
看到许三平这副模样的东崖湾村民们,内心油然而生出种莫名的憧憬向往。
不是因为他受到朝廷封赏,也跟熬制酸梅汤赚钱没关系,纯粹觉得一人一狗,漫步在垅野的画面极度美好。
待行到自家田地,许三平放眼望去,齐腰的麦秆连接成青绿色的海,在山风吹拂下泛起层层波浪,飘扬着独属农家的沁人香气。
色泽,长势,穗包,叶杆都呈现着盎然的生命力,到月底应该会开始转黄,最多四十天左右,村民们便能够收获新麦。
“真好!”
受过北漂奔波的许三平,目睹自己田地中麦浪翻涛,嘴角牵动出抹真挚,满意的笑容。
他躺直在田野中,用两片绿叶遮住眼睛,呼呼入睡,卡其色小藏獒陪同旁边,寸步不离。
下午时分,许三平打个慵懒的哈欠悠悠苏醒,去分界崖查看前些日子的工作成果,岩壁上凿刻的石凸,顶端的木桩都没有什么大问题,明天雇几个人过来,指挥着将软梯跟缆车装好即可。
返回周寡妇家时,许三平远远看见群老少围堵在门口闹纠纷,吵得翻天覆地,险些动手相殴,所幸有董槿书镇场子,寥寥几句骂得众人悻悻然离开。
许三平走进院中询问,原来是三蛋跟安娃子的亲戚朋友,声称要给二人的死讨个说法,索取赔偿。
听清楚缘由,他只剩冷笑,自家儿子倘若不入室行窃,能跟契丹人撞上?
“着实无理又蛮横,对吧董大小姐!”
许三平感慨着问。
无人吱声。
“什么鬼,刚不还讲话呢吗?”
他边嘟囔着边转过身体,映入眼帘的,是董槿书昏趴在台阶,嘴唇发紫面容苍白,急忙小跑到跟前呼唤:“董小姐,喂,董小姐!”
“月儿,赶紧打些热水来!”
许三平响亮地喊。
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他神情不禁微变:“不会也……”
箭步冲进房中,唐月儿,周寡妇两人竟真如预料般,横躺在地不省人事,后者手中,还握着半块摔碎的瓷碗,里面盛有酸梅汤汁。
“等等……刚董槿书旁边也有半瓢,难不成是酸梅汤导致的?”
话音刚落,周寡妇家的门被砰的下推开,翠云楼老鸨慧姨火急火燎的边往进飞奔边惨兮兮地叫喧:“哎呦呦许相公,今儿个几百号客人,喝完你酸梅汤全都闹肚子,肠胃痛,有些还直接昏迷过去,郎中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许相公,你这可真是要害死我哟!”
蹲在唐月儿旁边的许三平闻言心神一凛,还真是酸梅汤诱发的,可原因呢?从最初熬制投入市场到现在,从未出现过差错,为何会……突有变况。
许三平将每项流程用到的工具,包括收集来的乌梅逐个检查完毕,并无疏漏,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问题出在汤的本质,即水源。
因为熬制酸梅汤需要的水量很大,他没有采取井水,而是用从分界崖引下来的雪融水。
难道……有人投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