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时分,玄猿与天神营众人告别,和龙华一起踏上了前往离城的道路。
子陌营长看着玄猿和龙华飞离的背影,再将视线拉到更远处,意味深长道:“难得我们三兄弟聚在一处,一起去看看师父吧。”
“嗯嗯,我也正有此意。”
石破将头转向北方,激动地附和道。
“嗯嗯。”
公孙止应和着,带头向着天神营先烈陵园飞去。
巽宫天神营先烈陵园中,万籁俱寂,暖春的虫儿们,仿佛也在这一刻销声匿迹了一般,默不作声。
春风带着浓重的凉意,掠过山岗,掠过坟墓,掠过笔直站立着三人的脸庞。
“师父!”
子陌营长亲切地叫一声,扑通跪倒在了少典墓前。
“师父!”
公孙止叫一声,跪在了子陌营长左边。
“师父!”
石破跟着叫一声,跪在了子陌营长右边。他深情地注视着墓碑,用几近沙哑的声音开口说道:“师父,徒儿们来陪你聊聊天。”
“师父,你肯定是在听着的对吧?”
石破苦笑着,继续说道:“子陌师兄把你嘱托给他的天神营管理得很好;公孙师兄在夏岐城内一直经营着你最爱吃的哨子面馆,日子也过得充实自在;就连你最不争气的徒儿我,也做了巽城商队的首领。”
公孙止声音亦是颤抖着,盯着少典的墓碑说道:“师父,还记得你最后给我们说过的那句话吗?我们三个现在都过得很好,夏岐国现在也很好,只是名字现在已经改成了凤岐国,凤凰女王把我们的凤岐国治理的很好,如今的天下太平,也都是如你所愿,可是,你,你,你却······”
公孙止说着,声音逐渐变得失控,直至说不出话来。
子陌营长声音也变得沙哑,接着说道:“师父,我上一次带来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他很活泼,很健壮,很乐观,很像你。”
“他叫玄猿,他是你的儿子。”
······
三人在少典墓前悲谈良久,一阵沉默过后,子陌营长率先起身,提议道:“一起去喝点酒吧。”
“大师兄,你不是从来都不喝酒的吗?”
石破好奇地问道,以前少典还活着的时候,都是他嗜酒如命,倒从没见过子陌营长喝酒。
石破抬头看着子陌营长,忽想起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自己总是偷偷喝酒,但总是会被子陌发现,而且子陌每次都会把他偷偷喝酒的事报告给师父。为此,他每次喝酒后都会受到师父的责备与处罚;为此,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还一直对子陌怀恨在心。
有一次石破喝完酒,少典训斥完自己后问道:“石破,你是在恨你的大师兄?”
石破铁青着脸,愤愤回答道:“我讨厌那种背地里打别人小报告的人。”
少典如看小孩一般看着石破,继续问道:“那大师兄为什么从来没打过公孙止的小报告?”
“那是因为他们俩一起排挤我!”
石破大声吼着,心里很是不爽。
少典倒也不生气,继续心平气和地问道:“你可知,喝酒最误修行?”
石破依旧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石破,你看看公孙止,他的真武境现已臻于化境,就等下一步突破,而你呢?”
少典背对石破,出言指责。
石破闻言,当即大怒道:“他们什么都好,就我不行!我不配做你的弟子总行了吧?”
语罢,石破怒气冲冲地冲出房门,满腔怒火地逃离了天神营地。
逃离天神营地的他,整天以酒为伴,醉倒在哪儿就睡在哪儿。
直至有一次,石破醉眼朦胧地醒来,发现子陌正在悄悄地从自己身边拖走一具尸体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一气之下离开天神营地的这些天,大师兄竟一直在暗地里跟着自己、默默地保护着自己。
“子陌,你……”
石破虽感动,可依旧不愿叫子陌一声大师兄。
“天神营树敌太多,像你这样,早晚要死在刺客手里的。”
子陌淡淡地说了一句,快速拖着尸体走出了房间。
跟着师父和两位师兄南征北战已有数年的石破,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他的手上到底背负着多少敌人的性命。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窥伺在他旁边想要将他杀之而后快的刺客,他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只是他离开天神营地都这么久了,却从没碰到过一个。
“子陌,他们都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石破感叹一声,飞出房间追上子陌。继续问道:“子陌,如果我一直不回去,你要一直这样守着我,保护我吗?”
子陌目视前方,点了点头。
看着子陌肯定地点头,石破一时感激涕零。两位师兄抢了自己在师父跟前的所有风头,就能让他一气之下离开天神营,想来,他确实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大师兄,我们现在就回天神营。”
石破一改对子陌的称呼,和子陌一起再次回到了天神营地。
自那以后,石破也就彻彻底底地把酒戒了。
······
石破悠然起身,感激地望着子陌,道:“大师兄,我已经有二十多年不喝酒了。”
子陌营长率先飞身而起,笑回道:“那你看着,我和公孙喝!”
石破闻言,当即改口道:“二十多年不喝,不代表我今天也不喝啊!”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公孙止看着前面的二人,暖暖一笑。
散鸟归林,叫声啾啾。
很快,三人便到了离天神营最近的一处酒肆。子陌营长怕自己被认出来,便让公孙止一个人进去买了三坛陈年老酒。
“我说石破,这么难喝的东西,你当年咋就那么迷恋呢?”
三人再次回到天神营先烈陵园,一声酒瓶撞击声之后,公孙止皱着眉头问道。
石破勉强一笑,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喝酒了,所以我从小就被他惯上了好喝酒的毛病。”
其实,石破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石破是很讨厌酒味的。小时候的石破,甚至看不惯自己的父亲那副酒鬼的样子。
石破父亲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战死之后,闻讯赶到战后战场的石破从他父亲的腰间,解下了一个酒壶。这个酒壶,此刻也正握在石破的手中,裹在石破的怀里,这是石破父亲留给石破的最后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