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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云站起来,望着远方雪天相连处,淡淡道:“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要。”

“这只是对你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虽然也没那么重要,但是……很有意义。”

苏晓静说着,带着恳求的目光望着冷星云,继续说道:“既然那天我们被雪崩掩埋,同学们的体内都因此寄生了雪虱,一个个地离去,我和方舟又怎么可能例外?

所以,你就看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后,我和方舟也会死,没机会把你说的话传给别人听的份上,回答我好吗?”

冷星云依旧看着遥远的那片天雪相连,沉默了好一会儿,当苏晓静那股充满温度的等待逐渐变成寒冷的失望时,冷星云这才缓缓开口。

“我,原本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仇人,没有朋友……曾经有过,可他们都死了。

我也想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和家人,是什么人,在哪儿?可那些,早就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而我,在历史的长河中,度过了一千一百多年。”冷星云沉痛地说到。

“一千一百多年?”苏晓静惊讶地问道:“所以,你已经一千一百多岁了?”

冷星云缓缓点头。

“原来,长生不老传说是真的?”苏晓静站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围着冷星云上下前后打量着,开心地笑着说:“真是羡慕你,本来就长得那么好看,还拥有不老容颜。

这是从古到今,多少人付出了多少代价,梦寐以求却求之不来的事!你并不是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而是对全世界来说,是个神奇的存在,像神仙一样的存在!”

“确实是神奇的存在,至于像神仙般的存在?你太抬举我了。”冷星云侧头看着与他并肩而立的苏晓静,“你,很崇拜我这样的人?”

苏晓静笑着点了点头。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人崇拜,何况你崇拜的本不是我,而是能够长生不老的我。”

“有区别吗?”

“表面上看似没有,实则本质上的区别。若我只是个会生老病死,平生没有丰功伟绩,庸庸碌碌的普通人,你还会崇拜我吗?”

苏晓静惭愧低头,诚实地轻声回答:“不会。”

“感谢你的诚实,证明我没看错你。”冷星云叹了口气:“长生不老,虽确实存在,却凤毛麟角。不敢说全世界就我一个,但也肯定搜不出几个来。

若是还活着,要么跟我一样,无法拥有固定居所,四处游荡。要么,因生怕被人发现,躲在荒无人烟之处,孤独的过着原始生活。

因此,长生不老不是件好事,而是一种罪。那些为长生所造成的罪孽,因长生而承受的罪,谁来承担和拯救?

答案是,长生者不得不孤独的背负一切后果,尽量拯救别人和救赎自己,却无法被别人拯救。

听完了我的讲解,你还再羡慕长生和像我这样的千年不老容颜吗?”

苏晓静抬头,微笑而同情地看着冷星云,“我懂了,有得必有失。你虽然得到了长生不老,却失去了普通人能够拥有的情感和快乐。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病死老死,自己却能活很久很久,久到看着自己身边一批又一批的人永远地离开自己,那一定是件很可怕很孤独的事。

只是想象一下,就已经觉得很可怕、无奈、孤独、寂寞。”

冷星云沉默了会儿,转身要走,被苏晓静叫住:“请等一下,能不能……陪我再坐一会儿,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像之前那样静默的陪我一会儿。”

冷星云想到苏晓静是个将死之人,便答应了。

直到天色转暗,苏晓静起身,微笑道:“谢谢,你真好。要是我今晚死了,就把我装备包里对你们有用的物品,分了吧。”

苏晓静跑回帐篷后,把装备包扔出了帐外,继而躺下回忆着过往,静静地等待雪虱破体而出的时刻……

当冷星云进入张凡和钱朗的帐篷,把苏晓静对他说的话简练阐述一番后,二人顿时惊讶。

“厉害啊冷星云!”钱朗钦佩地竖起大拇指,好奇地问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让苏晓静这种内向性格的人,对你开诚布公的交代了那么多事?”

“倒也没什么特别方法。”冷星云道:“主要是我有足够的耐心,以及对她这三天以来的观察,大概了解了一些她的为人。相信她会说,她自然也就会说。”

“是这样吗?”张凡半信半疑:“可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你……就那样陪她静静地坐着,把她陪高兴了,她才愿意说的?”

“这么理解,也没错,只是不完全正确。我和她,都是属于孤独寂寞的人,所以会有些昔昔相惜……”冷星云见二人一脸坏笑,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有什么好笑的?”

“冷星云,你确定是昔昔相惜,不是心心相惜?身心相吸?或者异性相吸?”钱朗笑的不仅是坏,更是贱,让冷星云有种想打他的冲动。

冷星云深吸了口气,白了一眼钱朗,连带着张凡,他也不愿再搭理,盘膝闭目,不再作声。

直到黎明,三人都没听见从方舟和苏晓静帐篷中传出什么声音,证明他们都还活着。

可就在张凡和钱朗猜测,方舟和苏晓静可能是体内没有寄生雪虱的幸运儿之时,突然就听见了方舟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大喊了句:“丁柔,你等等我,我这就来找你!……”

三人跑过去看见帐篷内的情形,与肖晋、孔小乙等人一样,都情不自禁地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苏晓静已来到他们身边,流着泪微笑道:“方舟,我做了你三年的地下情人,有一件事我没敢告诉你,也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却一直没敢问出口。

现在你就快要死了,那我就告诉你,三年来,我为你打了五次胎,医生说我可能不会再怀孕了。所以,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爱?”

“对……不……起……静静,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方舟说完,苏晓静转身哭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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