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少寒苦笑摇头，若小六是个男儿，还有一丝得到主子和师父同意的可能，偏偏她是个女儿家。
他喜欢的是姜小六这个人，无关男女，然而铁律摆在眼前，今生注定要辜负了。
零七深深一叹，没再多说。
他能做的，只有帮着一起隐瞒这事，绝不能让统领知道。
待零七走后，伍少寒静坐片刻，突然精神一振，加速处理手上的事。
随后，他不顾腿脚剧痛，骑马飞奔而去。
夕阳西斜，暮色渐起。
苏云宛和秦君屹共骑一马，在余晖中回北岭村，半道上遇到骑马赶来的零七。
“属下见过主子，见过夫人。”零七下马行礼。
“免礼。”秦君屹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你去哪儿？”
零七不敢抬头直视两人亲昵的姿态，垂眸应答：“属下来回禀夫人。”
苏云宛背靠在秦君屹怀中，神情散漫问道：“伍少寒怎么样了？”
零七将伍少寒交代的话说了一遍，由于心虚的缘故，躬身垂首的姿势越发低了。
如他所料那般，苏云宛并不全然相信，最起码那所谓的面壁思过，肯定不只是常人所说的意思。
不过事已至此，伍少寒也很快就能解脱，她就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倒是秦君屹眉头微拧，知道他口中的面壁思过，应是刑堂自省，那一个时辰，也定是虚数。
这可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趁着苏云宛不注意，他朝拾一做了几个暗语手势，取消明日传见。
等过几日他去千山检阅“新鲜出炉”的影卫的时候，再说拱卫司的事也不迟，到时候也正好确定新一批的近身影卫人选。
正因为此，秦君屹就没跟零七提调任之事。而零七则做好了回召时的应对准备。
他不能交代鬼迷心窍的大过，以免污了夫人的名讳，却可以加重替身任务执行不力的过失。
再严厉的刑罚，都是他该受的。
只求留他一口气，能再为主子效力就好。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姜宅，半躺在床的姜小六看着阿姐端药进来，顿时哀嚎：“姐啊，我感觉好多了，就不用喝药了吧。”
“小六，喝了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别任性。”姜思慧坐到床边，用勺子搅动汤药。
姜小六直往后躲，“我用了伍哥的药，不出几日便能好，真的！”
“什么药能那么神奇？”姜思慧瞥了一眼，根本不信。
姜小六只“嘻嘻”傻笑。
伍哥早有交代，他给的药是秦家内部秘制所得，不能为外人知晓，就连她姐也不要说。
因此药一到手，他就像宝贝一样藏了起来，并自己给自己上药，不经娘亲和阿姐的手。
而实际上，伍少寒只给过他一颗药丸傍身用，那就是他丢给重伤同僚吃的保命药丸。
此药出自苏云宛之手，因原材料难得，每个近身影卫只分得一颗。伍少寒刚领到手，就转赠给姜小六了。
姜思慧见温度差不多了，打起一勺药喂到姜小六面前，“来，喝了它。”
姜小六见躲不过，只好道：“我自己来。”
他接过药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黑乎乎的药汤全喝了。
苦涩的味道充斥口鼻，姜小六五官皱成一团，不断催促：“快快快，给我水，给我糖果。”
姜思慧手忙脚乱地端茶递水，送上一块麦芽糖。
姜小六一把塞入口中，这才消停下来，还不忘含糊抱怨道：“阿姐，你熬的药也太苦了，能不能改改方子啊！”
“良药苦口，给你调理身子的，不可挑剔。”
姜思慧放下茶杯，握住姜小六的手，软言劝道，“往后你悠着点，别一个劲儿往前冲。再要出什么事，你让娘和我怎么办？”
“阿姐放心，我会努力提升武艺，打遍天下无敌手。”姜小六想拍拍胸膛，却看见自己伤口所在，只好尴尬收手。
姜思慧哭笑不得，“我可没想你当什么高手，只要你平平安安就行。”
“我晓得的。”姜小六柔声道，“这次是场意外，等我好了再跟伍哥学几招辨别之术，先判断敌我实力再行动，绝不再冒进了。”
想起当时的凶险，姜小六后怕起来。
要是真有个闪失，她娘和阿姐怎么办？伍哥怎么办？
姜小六望着虚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也不知道伍哥现在忙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来府城一趟，他昨天应该撑到伍哥到来，再昏睡过去的......
正上方的屋檐上，伍少寒抓起酒瓶，月下独饮。
热辣的酒水进入口腔划过喉咙，犹如烈火燃烧，却温暖不了他那颗凄冷苦涩的心。
听着下方姜小六充满活力的话语，脑海中不自觉地闪现出她的一颦一笑，思念噬骨。
姜思慧吹灭蜡烛，继续守夜睡至外间。
伍少寒静静地坐在屋顶，直至破晓才悄然离去。
第二天下午，姜小六午休醒来，无聊地翻了翻下人寻来的话本，又将书合上，重重一叹，无精打采地望向窗外。
“大人，秦家派人来了。”管家在门外禀告。
姜小六眼睛蹭地一亮，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地一声直抽冷气。
“小六，你怎么下地了！”姜母惊叫一声，快步将她扶回床上躺着，“别乱动，快躺下好好休养。”
姜小六看到随娘亲一起进来的人，不由得大失所望，化身为一个被霜打的茄子。
拾二忍笑不禁，将手中某人特意转交的一大包糕点放在桌上，“今儿个好些了吗？”
“好多了。”姜小六闷声回应。
拾二心中叹气，跟姜母道：“姜夫人，在下可否单独跟小六说几句话？”
姜母迟疑了一瞬，点点头出去了。
姜小六的心怦然直跳，难道是伍哥有什么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