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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跌近昏迷之中的季瑾之,像沉浸在一片死水潭里,挣扎着,怎么都爬不出来。

而梦境之中,她像是瞬间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记起了当初好像……也经历了一场绑架,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逃了出来。

她等了整整三个多月,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后来,司徒南说,他已经不要你了,已经抛弃你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不肯相信,浑身是伤的还往外跑,明明都已经大腹便便身怀六甲了,还不顾一切的跑出去,固执的想要坐车去A市,去找他,当面对他说,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到底是谁吗?

好像抓着他的手臂质问,如果我真的是季瑾之,是那个蛇蝎恶毒的坏姐姐,我为什么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还要救你?

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和过往,没有那些羁绊,我为什么要受你的折磨和区辱,也要留在你身边?

如果我不是真心的爱你,又何曾将自己伤成这样!

她当时真的好想见他,对他当面质问,你是真的已经不要我了吗?

当初是谁说,此生不离不弃,除非皇天厚土,除非天荒地老,除非生老病死,不然,永不分开的。

难道真的只是一句谎话?

她在大街上跌倒,差点小产,醒来后,司徒南将一份报纸递给了她,那上面,是陌少川如何歌舞升平,流连于各大酒吧夜店的新闻报道,有人说,失去了季瑾之,陌少川活得更精彩了,还有人说,管他真结婚还是假结婚,看吧,有钱人的心,永远都抓不住的!

上面的报道说的很真实,就连他最喜欢喝的酒,喜欢抽的烟都一一报道,季瑾之看着那份报纸,哭得像个孩子。

从那以后,她被司徒南安排去了美国。

之后就是行尸走肉的生活,直至那次车祸的发生,她送进医院艰难生子。

所以孩子出生后,医生脸色凝重的抱来给她看看,说孩子已经夭折了。

她当时如晴天霹雳,只觉得锋利的刀子,在狠狠地剜着自己的心,她痛不御生,更加的后悔不已,明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每天心情压抑,明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却还义无反顾……

那次过后,她就患上了选择性遗忘症,很多不好的,痛苦的记忆,连同陌少川这个人,都一并遗忘了。

现在突然想起来,她梦境之中的她,感觉到了胸口的一阵阵剧痛,像被人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不停的翻滚着酸痛和痛楚,她痛苦的坐在地上,大声呼唤着:“老顾,你在哪里啊?”

老顾才是这个世界上,疼她最多,爱她最多的那个男人,如父亲一般,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无怨无悔的付出,但到最后,竟然只换来了个横尸街头的命运!

那种巨大的痛苦,再次袭遍全身!

沉浸在昏迷之中的她,也因为这种过于痛苦,而睡的极为不安宁,挣扎的身体,痛苦的表情,还有那抽搐的身体,都让护士惊觉,唤来了医生,开始抢救工作。

梦境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站在手术台前,信心满满的为父亲开刀手术,但手术中出现血漏气,喷涌而出的鲜血,导致血压急速下降,她快速的抢救,拿起护士托盘里的肾上腺素注射液,缓缓的推入父亲体内,但随之而来的,也是父亲心脏骤停的信号声……

再一次的痛苦面前,她整个人都瘫到了地上,像个丢了魂的木偶,彻底的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看着遥远的黑暗,呢喃着老顾,呼唤着父亲,带我走吧!这里实在太痛苦了!

而现实之中,季瑾之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医生全力抢救,心脏复苏,除颤仪,一次次的电击着她的身体……

重症监护室外,陌启年将陌少川狠狠地逼在窗户上,让他的俊脸贴在了上面,暴怒道:“你自己看看!你给我看清楚了,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瑾之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她真的有什么事话,陌少川,你他妈也去死吧!还活着干什么?你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

病房里,医生加紧的抢救终于结束了,好不容易出来时,就看到两个男人焦急的面庞和紧张的眼神。

医生忙说:“两位陌先生请放心,季小姐暂时并无大碍,只不过……”

一句话,又将两颗心再度聚集:“只不过什么?”

“如果情况一直这样反复,恐怕……我们也只能尽最大的能力,但能抢救一次两次,保不准什么时候……”

医生的意思很明确,昏迷之中的季瑾之,已经彻底放弃了生存下去的想法,一心求死的人,任凭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只能束手无策。

病房床上的季瑾之,昏迷之中,仿佛被囚禁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而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纪承淮。

亦如往昔的俊脸,白皙浅笑的面庞,清隽的眉目,让人觉得美好的笑容,都那么的真实。

纪承淮看着她,说:“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瑾之,你过的还好吗?”

她摇头,不停的摇头:“不好,我过的一点都不好!太痛苦了,带我走好不好?”

“你走了海利怎么办呀?”他的声音,温柔又轻缓,像涓涓细流,在她心底流过。

她哭泣的捂着嘴巴,摇摇头,说:“海利很聪明,他可以独立的,而且,我相信有人会替我好好照顾他。”

“你指的是……那两个人对吗?”纪承淮似乎意有所指,只是没有亲自道出。

季瑾之快速的点头:“或许是他们,也或许是别人。”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和我走了?”他询问着,征求着她的意见,像曾经生活的五年里,不管任何事,他都会第一个询问她的意见。

包括下班的时候要带什么菜和水果回家,也会亲自打电话询问,还笑呵呵的道上句:“老婆!”

她只是抿唇一笑,但却从未叫过他一声老公。

那时候的她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老公’这两个字,就是道不出口呢?

原来,曾经的那段记忆中,有一个男人,是她此生最想成为自己老公的人,也是伤害她最多的那个人。

“带我走,承淮,我求你了,带我离开吧!我真的不想在经历这些痛苦了……”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老顾走了,父亲死了,唯一血脉相连的孩子,也夭折了,最信最爱的男人也抛弃她离开了,就连最后的寄托,纪承淮也残忍的徒留她一人在这人世上苟活。

这样的生活,这样的经历,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你如果真的想好了,就叫我一声老公,好吗?”纪承淮望着她,深沉的眼眸,像一片湛蓝的大海。

“老……”

她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又张了张口,还是道不出口。

是羞涩吗?

是紧张吗?

还是不情愿?

她想不清楚,也搞不懂。

迷茫之中,她变得有些急了,想要去抓住纪承淮的手,但他却摇着头,一步步的后退,他说:“你还是爱着他的,再去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一次机会吧!不管对错,也不管结果,如果这次还失败了,我一定来接你,好吗?老婆?”

季瑾之大步去追他,但他走的太快,怎么都追不上。

她摔倒了,跌坐在那里,哭的泪如雨下。

“纪承淮,你真坏!如果真的爱我,又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他看着她,脸色变得很复杂,眼眶也在泛红:“傻瓜,你以为我真的愿意离开你吗?你知不知道,留下你和海利,我有多难受?快回去吧!你这样,我更心疼!”

“骗子!大骗子!”

昏迷之中的季瑾之,又一次发出了生命垂危的信号,医生再度抢救。

一连三天,抢救了三次。

看着情况如此不乐观,最后,主治医生提出了一个建议:“有一款药,针对大脑中枢神经起到遏制痛苦蔓延的作用,加入这种药物,病人可能很快就会苏醒,回归正常的生活,忘记那段最大的痛苦记忆,但这款药就像毒品,不能间断,一旦间断服用,痛苦的记忆还会再度浮现,而患者的情况,就会再度难以控制。”

“这是一款新药,刚过了临床试验,还没有推广,但对季小姐的这种情况,十分适用,具体要不要用,还要看你们家属的意见。”

医生说完了,陌少川和陌启年都考虑了良久,最后,难得的意见统一,异口同声的说:“用吧!”

“那好,用了这款药,病人可以暂时恢复,但伴随着身体的抗体产生,对那段暂时性遗忘的痛苦记忆,还会时而重复,如果你们家属能帮着化解,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如果不行,恐怕后果……”

“后果怎样?”

“就是两位先生所猜到的那样,死亡!”

从办公室里出来,陌少川来到她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看着季瑾之昏睡之中苍白的容颜,脸色胶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愿意伤害她的人,却在无意之中,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她无数次。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失去她时的情况,眼泪在眼眶中氤氲,从来极少流泪的他,这天,竟然落泪了。

经过一夜的反复思量,最终,陌少川对医生说:“用药吧!但我也有一个提议——”

“您请说。”医生看着他。

“我们借一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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