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祝璟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又灌了一大口茶。
眼看他快把这一壶喝完了,丁汝樱赶紧把茶壶挪开,说:
“王爷消息如此灵通,定是知道,皇后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肥胖的女子难以生育。可今如王爷所见,我的身形已消减许多,一切还能如皇后的愿吗?”
她又补充道:
“王爷,你若不信,可找可靠的大夫来,把脉便知。”
祝璟的心中如平地惊雷,震动不已。
丁汝樱方才那句话的分量,她知,他知,皇后更知。
若是今后真诞下子嗣,皇后的算盘可谓满盘落空,还给他亲手送了个好大儿,那阴毒妇人必定要吐血了。
朝堂上的势力,也会因此动荡。
无疑是给了皇后措手不及一记重拳。
彻底趴下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明日会有人来为你把脉。”祝璟肃声道。
“王爷果然是聪明人。”丁汝樱松了口气。
今日会面,算是成功一半了。
不料,那喜怒不定的荣王,又拧起眉头:
“我看起来很蠢吗?”
一副随时要拿人问责的表情。
丁汝樱笑道:
“若是其他人,听我这微小之人的惊天言论,必定当我是个笑话,不会认真。但王爷竟能仅凭只言片语,就做出正确选择,说明王爷慧眼识人。”
这马屁拍得很到位,祝璟的脸都亮了。
“嗤,你究竟是夸本王,还是在夸自己?”
而后又愠怒:
“那些个庸常之辈,怎配与本王相提并论!以后你嫁过来可得注意了,言语做事,不可辱没本王。”
“那自然是。”丁汝樱乖巧地说。
祝璟很满意,身心舒爽起来,胃口也有了。
“怎还不上菜?”他微微蹙眉。
说来也奇怪,这风月居是招待达官贵人的地方,向来很周到的。
可从未出现过,贵人已经坐下半天,连碟点心也未上的情况啊。
丁汝樱若无其事:
“今日之事重大,方才我柳桃打发小二走的时候,特地叮嘱说王爷有要事商谈,不能进来打扰。”
祝璟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然后说:“那现在可以……”
“王爷!”丁汝樱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小女还有要事请求王爷。”
她这么正经,祝璟也不好再提些吃喝之事,只好又啜了一口茶充饥,让她展开说说。
“我想请王爷帮忙,将小铺的螺蛳粉,带给淑妃娘娘。”丁汝樱说。
祝璟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你要将那恶臭不堪的吃食,带给淑妃娘娘?”他不可置信。
她怎么敢啊!
“不成。”祝璟断然拒绝:“皇宫重地,你将些污秽之物带进去,是要杀头的!”
“那不是有王爷您嘛。”丁汝樱眨巴眼睛。
祝璟被她眼里的信任唬得,腰杆子软了几分,但嘴上还是很强硬:
“本王与淑妃从无交情,不适合代传,影响不好。”
这话倒不是推脱之意,而是实情。
他对皇帝的后宫没有一点兴趣,那淑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他更是连一句话也没说过,怎么好突然给人家递东西?
知道的说是代传,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给淑妃泼大粪,是荣王要跟淑妃一派开撕的信号呢。
毕竟,那螺蛳粉的味儿,跟大粪也差不多了。
可丁汝樱早有应对之法:
“所以,我是请王爷帮忙,不是让王爷自己去传啊。”
“哦?”看到对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祝璟知道,这小脑瓜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丁汝樱嘻嘻笑了两声:
“你是堂堂王爷,当然不适合与后宫牵扯。这螺蛳粉味道也特殊,最好,是淑妃自家人带进去。”
祝璟的眸色一下子深了。
他就知道,这小女子满脑子都在计算别人,跟纯良的面孔简直天差地别。
“你倒是会想。”他从鼻孔里哼气:“钻到钱眼里去了!”
丁汝樱故作惊诧:
“王爷,你怎能这么说呢?我俩即将成婚,夫妻同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嘛。”
这话听起来倒是蛮令人舒心的,可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呢?
祝璟的眉头拧来拧去。
“本王家财万贯,在乎你那点臭钱吗?你若需要钱,尽可在王府库房里取,有甚必要抛头露面?”他一脸不屑。
破落户就是破落户,一点小钱也让她这么处心积虑的。
穷酸的嘴脸啊,唉,看来以后自己得多调教了。
好辛苦哦。
祝璟觉得自己为这段婚事付出太多。
丁汝樱却以为,他嫌弃她求人办事,态度不够诚恳。
还好还好,她早有准备。
一串铜板呈现在祝璟眼前。
祝璟瞠目结舌:“什么东西?”
丁汝樱一脸娇羞:
“这是我为了王爷,特地上大佛寺,长跪三日,在佛前苦苦求来的,建寺以来头一份,也是独一份开了光的五帝钱,可避邪消灾,增进财运……”
想了想,她又强行加上:
“天人合一,夫妻和睦!”
为了王爷,苦苦求来,头一份,独一份,夫妻和睦……
每个词都狠狠戳中祝璟的爽点。
冷面王爷的脸色舒展开了。
他矜持地接过来,不住在手上把玩,嘴上仍是嫌弃:
“噢?真有这么神?可是这铜钱,看起来很普通……”
丁汝樱解释:
“王爷别看这铜钱普通,但这红绳……”
“也很普通。”她真挚道。
在祝璟发火之前,她赶紧接着说:
“往往普通的东西,才是最纯粹的。礼轻情意重,王爷什么都有,缺那些个金玉珠宝吗?王爷缺的,是最本源,最纯粹,最真挚的,情啊!”
一番侃侃而谈,砸在祝璟耳朵里,振聋发聩。
他的耳根子都红了。
原来……原来……这女子最纯粹的情,都给了自己!
她对自己,竟如此情深!
她甚至那么逞强,邀约他到风月居,是怕其他酒楼太廉价,折了他的身份?
虽然菜还没上,但风月居的一桌席面,抵侯府几个月的支出了吧。
深,实在是太深了!
祝璟目光幽幽,里头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丁汝樱心想:
坏喽,难道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