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风,国内有名的青年导演。
他老爹以前也是制片厂的一位导演,拍了一些老片子,也还算是有点名气。
生活的时代也挺有意思的,正巧赶上了商业电影的大潮流。同行中许多人下海,但高风的父亲,仍旧守着铁饭碗。
结果嘛。
成功者永远万里挑一。
他那批同事,没多少混出名堂。高风他爹在内部也调来调去,也没拍出几部电影,过的日子相对他的老同僚,算得上清贫。
不过他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钱,高风自打上小学后,他爹就没让他玩过。游乐园是幻想,假期也是做梦。
高风的童年,就是他老爹拎着根竹棍,背着手在课桌前晃荡,看他写作业,得空时会给他讲解电影知识。
就这样,高风过早地接触影视行业,他进入电影专业后,更是如鱼得水。
只不过早年的经历,使得父子关系很为紧张,他大学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算是断绝了父子关系,之后更是不顾他老爹的反对,直接进了影视公司,成为一名商业导演。
他老爹气得跳脚,原本指望他进厂入体制,殊不知高风别出心裁,另有想法。
高风母亲夹在父子二人之间,处境很是窘迫,但她还是更信任儿子点,说,孩子的梦,由他自己去实现!
高风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他克勤克俭,拍出几部大卖的片子来,算是回馈报答她。
他太太更是他的得力助手,在对待他老爹的问题上,算是同仇敌忾,也劝他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她嘘寒问暖,鞍前马后,现在他们一儿一女,也是双全。
春风得意马蹄疾,这是高风的写照。
他拍了几部大赚的作品,便有了自己的想法。
“好作品!”他跟制作方拍板,“我要拍好作品!”当时的制作方很反对,他们看中了一部片,想把几百年前的古典社会改编摆到当代,拍个赛博朋克的玩意儿。
高导听了,勃然大怒。
他说这是糊弄观众。
双方闹了个大别扭,投资方听到这个消息,也很佩服高风为人,私底下沟通,要不他出来单干,不通过影视制作公司,而是直接和他工作室合作拍这么部片子。
高风听了,也有些意动,便和妻子说了。他妻子先是反对,觉得拍戏归拍戏,别管那么多事,影视公司给钱利落就可以了,何必想那么多?后来渐渐被高风说服了,也软言细语,说支持他。
于是高风辞了职,把家中的房子抵押了,拍了手中的电影。这算是他出来单干的第一部戏。
这部片是他单干的开端,肯定不比影视公司好处多,过程艰难自不必说,投资商口里更是跑火车,资金不到位,更别提,谁知道拍戏到中途,突然来了个满脸凶悍的匪徒,持着棍棒冲进片场呢?
众人全傻了眼。
于是女演员纷纷尖叫。
摄像机摔了一地。
道具也毁坏不少。
虽然场工和安保人员反应过来,将人制服了,但损失也还不少。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赶紧报警,不多时,警察匆匆赶到,一调查,知道是咋回事了。
原来这行凶人绰号叫“三强”,十年前因为打架斗殴捅伤别人,过失伤人,判了有期,半年前刑满释放。像他这种有前科的人找工作找对象都难,好不容易找了个修车的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结果自然被开了。
他不敢回家,就在外混迹,然后发现了我们租用的摄影棚还能用,就暂时在那居住搭伙,骗家里在外头上班,白日在摄影棚喝酒刷手机,给人家营销号做水军刷单。
前些日子,他谈了个对象,是个纹身小妹。
这女的不知道和他起了什么争执,打斗起来。女的一口咬住三强的胳膊,三强痛得受不了,拿着烟灰缸就冲她脑袋上来了一下,那女当即不省人事。三强受到惊吓,抢过存折,取了抽屉的钱,后来想想,取了摆在杂货间的棍棒,就奔这个摄影棚来了。
谁知道,还没多久,老王和包阳阳进来,两方一见面,相互都吓了一跳。三强夺门而出,和我打个照面后,又受到惊吓,马不停蹄奔跑,想借地形跑掉,殊不知又误打误撞进了高导的棚里,惹下这桩祸事。
警察同志一来,他就老老实实了。
之后人就被带走。
王明后看着他的背影,有点不爽:“我们最近怎么总是见警察啊?运气太背,要不去寺庙问问?”
“见警察多好!光明正大!敞亮!”我随口接道。
“要见你见!”老王不忿地说。
“……”
其实这事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就是个巧合。损失的,那是高风高导的财产,警察一看我们没事,话都没多啰嗦,就走了。我们招呼包阳阳拍照,然后锁门,准备也走人。
这时候,高风导演带着人来了,一大窝的人。
其中有个女的长得很漂亮,步勇一看,立马心动,竖起大拇指:“那女的可真……正点!”
老王当时正烦心,有点心不在焉:“跟我们说有什么用?要竖冲着妹子竖!”
步勇回复:“冲妹子竖需要用手指吗?”
他这话不中听,众人齐齐大惊。那女的更是委屈之极,口中厉喝道:“流氓!”对面的姑娘满脸通红,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别口嗨!”我瞬间头皮都炸了,“你要感谢对面没拿摄像头,不是什么都可以口嗨的!”
步勇听了,立马低头,老王这时候上前去道歉,可一点用处也没有。咱们有错在先,对面人士的神情是对我们赤裸裸的轻蔑,接着对方派出一名选手,对我们无差别嘲讽。
老王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立正挨骂,问道:“行吧,找我们什么事?”
对方戛然而止。那名冒头说话的男子不时回头,脸上还夹杂着恐惧的神情。
高导清清喉咙,走过来,和我们细谈商议,他说的话很简单,无非话里话外都是钱的意思。
高导相貌堂堂,英气逼人。
可再帅气的人,也无法脱离钱这一词。他这次拍戏,是举债而来,里里外外都欠着别人不少钱。刚才听警察和三强对话,便大概有了判断,这种二进宫的,肯定手头没钱。
“都是青年才俊啊!”高风说。
之前我们拍戏时门口经过,偶尔也能和对方剧组打过照面,他应该有听说过我和老王,大概他们剧组的员工就这么跟他说,说我们是草头班子。但饶是如此,谈话时还尽显客气。
“哪里哪里。”王明后和他握个手。
高风胀红脸,彷徨了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跟老王说道:“话虽如此,可有的事我得要解释一下,刚听公安说,那个男的,已经在你们摄影棚藏了几天了?”
“哦,这我不知道。”王明后说。
“你们拍戏的,不管理现场?”
“我们都拍完了。”
“……”
“有什么直接问警察吧,这事我们也管不了!”王明后瞅出他的意思了,也有点不耐烦,“摄影棚的事问保险公司或者棚主老板,这边出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见识的人多,猜出高风是想借机敲一笔。高导举债拍摄,能省就省,出这么一桩事,误工费,器材损失费,都算不上轻的。
他这想借此敲一笔,可不是小数字,对他对我,都是大钱!
高导估计是第一次做恶人,内心有点不大自在,支支吾吾的,半天都吞吐不出一句话,两只眼骨碌碌直转,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王明后挥挥手,有点不耐烦,正值八月,蚊子在草坪上徘徊,汗珠也往下流淌。太阳也不愿意刺伤白云,孤零零地悬挂在天空,时间被燥热得仿佛在某一刻凝固了。
旁边有个年轻人,看到高风如此,有点看不过眼,嫌弃他无能,于是抱拳而上。这位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叫徐英鹏。
徐英鹏一个箭步上来,抱拳而道:“虽然贵方没有直接责任,但那匪徒藏在尊驾的摄影棚里却是不争的事实!可见在管理上,贵方还谈不上毫无过错……”
王明后瞬间神情大惊。
霎时间他脸色青黄蓝绿紫,变幻莫测,一下子跳起来,和对方掰扯。他吵得唾沫横飞,但对方夹缠不清,一时间争论不休,到底对方人多势众,即使老王占理,也得不到丝毫便宜。
“这附近那么多摄影棚,他只是凑巧混进我们的摄影棚,一个流窜人员,怪得上我了?再说了,又不是在我们棚子里伤的人,砸坏的器材,能怪得上我吗?”
王明后喋喋不休。可饶是他再有理,对方不讲道理,那一点用处也没有。
“别听这小子胡说,今天要是钱不交出来,就别放他们走!”高导剧组的一名员工说。
“没错,废话多说无益!”一个大汉嚷道。
“现在都什么人了?自己有错不承担,推卸责任,有一点担当吗?”这是位女士。
“……”
当然也有人看热闹,不说话的。
他们觉得无理,可也不愿意拂高风的意思。
高导虽然神情局促、一言不发,但出现在这里,就体现了他的意志。众人自觉是个打工的,老板叫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有错误也是老板的错,他们不过是讨生活。
所以这帮群体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色彩。一般人热血激昂,自认为在做一项旷古绝伦的壮举,另一部分人又愧又惭,满脸麻木跟着咄咄逼人的同事。
我、老王、包阳阳与步勇,统共就四人,肯定干不过别人剧组的几十号上百号人。
对方乌压压一帮群体,俨然一批恶人形象。我们几人看了,都有点心慌,头皮发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远传来一道声音,他简直就在说“刀下留人”了!
“高导!听我说一句,别误会了!”江采舟飞奔而来,嘴里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