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程晴微微低下头,脸有些涨红。
我的脚踩在云端上,心在飘荡。牛遇又和薛老打声招呼,我们这才离开。
我步履轻松地往家走,期间还给老王打个电话,想把这一喜悦的心情分享给他。可是他没接,大概在忙。
我准备过一会儿再说,不料,我妈给我发短信,叫我回去一趟。
瞬间,一种不安袭击了我。
我爸妈多半不会主动招呼我,上一次我爸打电话,还是因为我妈住院。我一颗心提得老高的,然后拔腿就跑。等到到家后,却发现老两口古古怪怪,歪在沙发上窃窃私语,我爸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拿着手机给我看:“儿砸啊,这孩子怎么样?”
我顺过去一看,心中大感不妙。
“这不是黎冰儿吗?”我问。
“对啊。”
“就在张屏那公司。”我说。
“你知道呀!”
“……以前见过。”
我不好的感觉更严重。
看我爸那满心欢喜,简直要抱孙子的模样。令我有了种不好的猜测——这女的该不会傍上我哥了吧?“儿砸啊!”老爸拍拍我的肩,笑眯眯盯着手机,“我觉得,这姑娘不错!”
“……”
我心想,完啦!
“她看上你了!”老爸说。
我心想,彻底完蛋!
我瞬间心中飘出一大段脏话,立马站起来。
“没可能!”我严肃道,“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我态度太过坚决,老爸老妈一下子吓住了。他们齐刷刷看着我。
“我永远不喜欢她!”
我语气坚决。和黎冰儿的恩怨已牵扯太久。
找对象首先要找个好人。
找她,那得要忍受一辈子的痛苦。
我可不想结婚三年彼此厌倦。
结婚七年从此分道扬镳。
结婚十五年,扯着二三个前妻,为小孩的事揪心,这个要钱,那个还要钱;到了五六十岁,还没病呢,个个就盼我死,搞个太子领军,鸣镝弑父。耄耋之年,病卧床榻,一群子女孙辈在那讨论我的家产字画,名声人脉,我在那插氧气管,他们个个手机,对着我的脸喊:“爷爷,来,笑一个!”然后上传朋友圈,发那种“这是我爷爷[流泪][流泪][流泪]!”
糟心死了。
我不相信人性,但我相信人心,也希望能够得到永远——我看过无数影视的拍摄。
故事中有无数的天无绝人之路。
但现实有时候只要走错一步路,那未来只会步步错,越发艰难。
有的东西不是单纯靠着知识、性格,甚至金钱就能解决的。唯心的东西,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因为那挺属舒坦的。
而人总会在这种舒适区一直待到孤立无援的时候,才能幡然醒悟。
那时候,原本可以选择的道路已经不存在了。
“不行,不行!”我连连摇头,“黎冰儿性格不好,太势利!这种人娶来做老婆,过不长久的!”
我有点直男,但不大男子主义。我喜欢温和的女孩,夫妻共患难共享福,一起赚钱养家一起承担家务,共同抚育小孩。到老的时候,互相扶持着,一起去买菜,一起去散步,然后肩靠肩地坐在公园长椅上,看那黄昏的天空被夕阳染红……
“你和她不熟,怎么能说一个小女孩性格不好呢?”老爸提出一个杠点。
“……还是认识挺久的。”我艰难道。
“但是她漂亮啊!”老妈提出另一个杠点。
“可我不喜欢她!”
“你可以先试一试啊!”爸妈纷纷觉得不可思议,老妈跟我解释,“谈朋友,和谈恋爱不同,说不定谈上恋爱了,就喜欢上了呢?”
老爸更是奇思妙想:“你这心理,就跟电视剧里头的一个样,开头都说不喜欢,不喜欢的!后来,不都喜欢上了!”
爸,求你了!
少看点言情剧吧!
那玩意儿降智啊!
老妈忧心忡忡。
她这么大年龄了,还像小女孩般,奇思妙想,也是如此,才能和老爸这种被电视剧降智的人在一起。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们会反对你早恋?放心吧,我们家是很开明的家庭,而且你都已经上大学了,我们更会支持你!”她捧着脸,担忧地望着我。
我瞬间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一手按着脑袋,心想,该怎么和爸妈说呢?怎么说呢?
后来,我终于问了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她喜欢我的?”
“她自己说的。”
“她?你们去老哥公司了?”
“不是啊!”妈妈解释道,“是她找上门来。听说是你哥给的地址。”我咬牙切齿,心里在问候我哥哥全家。“她那么漂亮,一定是好人。”妈妈又说。
“……又没有行业标准规定骗子不能长得好看。”
“可是长得漂亮的人,很多东西一下子就得到了,她用不着骗人啊!”老爸给出个伪理论。
这年头,最怕伪理论。
最怕伪科学。
最怕伪概率论。
我颓然地瘫倒在沙发上,内心越发感觉代沟这玩意儿的伤害。“我不喜欢她,可如果我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我艰难地说。
“那就追喜欢的女孩呗!”老爸看得很开明。
“那我不就成了渣男了吗?!”
我勃然大怒。我发现这对老人的思想,我实在理解不了。荒谬!甚至荒诞!我要强烈反驳——“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妈妈突然问。从沙发上瞬间站起的我,又重新跌落回去。
“……还没呢!”我干巴巴地说。
我只是刚刚要到程晴的联系方式,八字还没一撇,这时候叫我说什么好呢?!唉!苍天啊!
“行啦,儿砸的事,咱们别掺和。”老爸挽住老妈的手。“强扭的瓜不甜,他不喜欢,那就不谈呗!”他倒是挺高兴:“我记得今天朋友圈里说有个什么什么百的大会,看上去挺热闹的,我们去看看……”
我:“……”
您看东西前,请先记住名字!
我用手覆盖住脸,倒在沙发上。
灯光明晃晃在我头顶闪烁,我的眼在迷离,心在沉闷。“好痛苦啊!好痛苦啊!”我的心是在这么告诉我的。我摊在沙发上,四肢无力。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我知道一家好喝的咖啡店,你明天要不要来?”程晴发给我一条短信。
我的心雀跃了。
去他的苦闷!
谁也不能阻拦我!
——嗨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离剧团不远的一家咖啡店会面。程晴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捧着咖啡杯,将它遮挡住脸。虽然离约定的时间很早,她已经在等我了。我快步走过去,不知道要不要说一些道歉的话,虽然我也没迟到。
“这个!”她指着餐单上的一款蛋糕说,“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
“好。”我干巴巴地说。
点了蛋糕后,服务员立马就送来了,咖啡要等一会儿,听说是手磨。我是个标准的茶党,喝不惯咖啡,不过这时候不能说这种话。蛋糕太甜,咖啡太苦。可说起话来,心情格外舒爽。程晴跟我说了一些她最近的事,音乐的情况,还有最近的一些小说电影。
可当我问她消失的几年,她又讳莫如深了。
“对了,这个……”她划动几下手机,把手机递给我,“我昨天晚上刷到的,说你和黎冰儿在交往,是真的吗?”我心想,去她的!
这女的总说我跟她交往,怎么没完啊!
脸上还挂着笑:“没这回事!”我笃定地接过手机,低头一看,当即怒了。丫的!这些狗仔队有完没完?!黎冰儿那天跑我爸妈家门口,被狗仔队拍到了。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到消息,说是我家。“你等等!”我冲着程晴微笑。
当机立断,给杜亚打电话,请他帮忙,教训下这些狗仔队和删帖。不仅他,我还利用了我一切可以用的资源——大乔,柯科长,甚至我都给顾游山打了电话。“我跟她真没关系,一天天带节奏,要我和她交往,都找我妈那了,我能怎么办?我就不相信了,这么明确地指出是我家,没人给这狗仔队通风报信!”我慷慨激扬道。
也不知道黎冰儿脑子是怎么长的。
她难道以为我真会相信,狗仔队跟着她拍摄,误照到我家?怎么可能?那他们报道,只会牵连上SINSong组合,说是张屏的家——炒他俩绯闻要比我流量大多了!
程晴睁大着眼看我在忙碌。
她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很亮,仿佛问我,真不是?
我坚定地一摇头,这就真不是!
说真话!黎冰儿是比程晴漂亮!
可和程晴在一起相处,如沐春风。和黎冰儿多说两句话,也能领教她那伶牙俐齿的口舌与古怪多变的脑子。
我重新坐下,安静地吃东西,和她说话,吃完点心,程晴提议去附近公园逛逛。我面上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内心却雀跃不已。这时候离我打电话也不过一小时,网络上有关我家的照片全删,消息全消失,甚至有人储存了照片,不死心地往网络上发布,不出一秒,就再次消失得干干净净。有的人,因此遭难,丢了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