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是你啊!”
当那扇老式的,漆着银色铁质防盗门在我的面前敞开的时候,廖致知那张挂着笑的脸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他已经在电话中获知我的来意,他没有拒绝,直接请我们入内。
“季天我也知道,我以前就注意过他。”廖致知说,“如果请我帮忙,我肯定答应的!”
我连忙道谢,推着季天进入房门,廖致知搬了两把凳子,请我们坐下来。
趁此机会,我环视着四周。老式的房屋,地板上早已经显示出霉迹,厨房的水池里头也堆满了斑斑点点。墙上有斑斓的岁月和油渍熏成的痕迹,家具要么是褪色,要么是剥落漆皮。就连冰箱,也不是现在那种常见的立体的名牌,而是不足一人高,几十年前产的杂牌,好在还能使用。
地板上还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小煤炉、各式各样的锅、碗、报纸、方便面、蔬菜和一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东首还摆着辆自行车,以及一排排衣架。
“让你们看笑话了,家里这么乱。”廖致知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将身边的杂物给推到一边,然后又抽过一个垫子,随地一摆,往上面一坐。
我们自然不好对此有多少评价。
“我,我想要道谢……”季天结结巴巴说。
“哎呀,不客气。”廖致知连忙挥手,“我其实挺看好你的。你以前来我们电视台客串过,很灵活,也很机灵,挺适合干我们这行的。”廖致知不住安慰季天。他微微挤出一丝笑容,可脸上仍然有愁绪的样子。
“有什么不妥的吗?”我问。
“啊啊!”廖致知醒过神来,尴尬地一笑,这时候不解释也麻烦了,“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台里有人不服,季天日常工作受点影响……”
“单毅前辈?”我忽然想起一人。
季天满脸诧异地盯着我。
廖致知有点尴尬。“也许是我想多了。”廖致知辩解道。
“没什么。”我说,“季天扛得住,对吧?”
季天:“……”
季天:“……啊?”
“又不是女孩。”我说,一手勾住季天的脖子,把他脑袋往下压,“被人针锋相对,哭着哭着就哭惯了,忍住压力继续干活。这就是当代社会!”
季天:“……”
“又不是二十年前,堂堂正正就能把钱赚了!这年头不弯腰弓背,低头认怂,是赚不了大钱的!”我又拍拍季天的肩,松开手,“凡事都要忍耐,平常心!”
季天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听我们这么一说,他还不知道,假使有一天他去东风,会受到谁的“照顾”?
这小子论长相,论唱歌、论演技,都不适合在娱乐圈混,只是有一点他比常人好,那就是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别看这点,能战胜许多人了。
而且季天有个很难发现的优势。
那就是很讲情义。
苏和几次出事,我都看到他帮忙。这种人要是埋没了,那倒挺可惜的。大约廖致知也这么想,所以嘱咐了许多话。季天心领神会,十分感激。两下说了许多话,廖致知忽然提到徐英鹏的事。
徐英鹏现象,大概是今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了。
“五十亿!”季天感慨道。
“……这个数据应该很多年都不会再出现了。”廖致知也说,接着他笑着对我,“要不要冲着这个目标努力?”
“别!”我不假思索。
“?”
“如果什么人都能一部电影票房五十亿,那只能说明,通货膨胀很严重了!”我毫不客气。
“……”
“徐英鹏那部电影能成功,有各种因素在里头,不是那么简单的道理!”我叹了口气,“有时候,票房就是那么不讲理的!”
想想看,连《无极》的票房都能到1.8亿,是当年的票房冠军,还拿了金球奖提名。所以有的东西啊,不能单纯看表面、看票房。
许多东西和市场有关联。
我并不批评这种现象,只能说,单纯说现在市场烂、十多年前市场好的,有时候也是王八蛋。
“但你们受影响了。”廖致知隔着眼镜望着我道。
“是!”我承认。
“徐英鹏模式”的成功,给影视界带来巨大的打击,也给许多人面兽心之徒可乘之机,一时之间,无数人钻入电影行业,就想像徐英鹏般,捞到一点好处。可是徐英鹏的资金状况,依旧是个而谜。这点儿连我也不十分清楚。
我们又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廖致知听说我现在为找场地困难发愁,便给我推荐了个地方,是洪建朋友办的度假村,也就在城郊。我听到这个消息,连连说好。
剧组前期,几个部门向来是分头活动,勘景的任务也不能停下。有时候,在城市中央拍摄,并不那么容易,要交警部门协管安排,有时候运气好,得要扒掉几层皮;运气不好,批示都下不来。在这种偏远一点的地方拍摄,能给我们节约很多成本。
“实在是谢谢您了,廖老师。”我说。
“客气客气!”廖致知说,“我帮你给洪建打电话?”
“好,谢谢您!”
虽然我有洪建的电话,但我与他真不熟。我们早期是在中诚电视台里认识的,算有过交集,但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这人不走动,关系就会生疏。
廖致知把电话打给洪建后,对方也满口应承,这件事很快就办妥了。季天在一旁紧张地望着我。我客气地说了几句,然后领着他出门。临走前,廖致知与他互相加了微信。
“吓死我了!”一出门,季天就紧张道。
“怎么了?”我问。
“我以为廖老师很可怕呢!”
“如果廖老师可怕,那天底下就没有温和的人了。”我点评道,“他在圈里的好人缘,不是胡乱说出来的。你既然加了他微信,没事时应当好好讨教,你要知道,你过去也是要学习的。”我有些语重心长。
“恩恩。”季天急切道,“可我不知道该请教什么?”
“哦,这个啊!”我说。
我打电话招来小胖,指挥他带着我们去了新华书店。季天瞠目结舌地望着我,他两眼直直地盯着我领着他进入专业书籍区,给他挑出一堆普通话学习资料、速读法、表演技巧、仪态学习、甚至还有歇后语与心理学的相关书籍。我把一摞摞的书放在柜台结账区,收银小姐也一脸惶恐,一言不发。
当我把最后一本厚厚的“辞海”抛在最顶端上时,季天快要崩溃了。
“够你十年看的!”我说。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看不完!”季天挤出一丝哭脸。
“如果十年内看不完,就别从事这行了。”我毫不客气地点评。
“……”
“你以为找工作是玩吗?”我说。
“……”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个机会,也不是所有的机会,随时都能被你找到。”我点评道,“你以为,你如果错过去东风电视台的机会,下一次,谁会领你去?”
小胖在一旁听着,也满脸愤慨:“不是谁都像我们家大神这样好心的!”
季天:“……”
“钱我付了。”我拿出银行卡,对收银小姐说。等她刷完词条,我把书籍合拢,分别交与小胖和季天两人拎着。临分别前,我叫了一辆出租,把这些书连同季天打包,全部放在车上。“这些书送给你,好好学,祝你前途似锦、继往开来!”
季天紧张地问:“大神,您除了‘前途似锦、继往开来’,还会什么话?”
我:“……”
我:“……滚吧!”
这次分别后,便照旧回去。但到了晚间,牛遇给我打电话,叫我去聚会。
“都几点了?”我禁不住问。”
“什么几点?你这么年轻,难道不应该熬通宵吗?”牛遇勃然大怒。没办法,我只得出门,不情不愿的。
没办法,生杀大权在他手上。
如今下半年导师的安排已经下来了,我毕业论文,就分到他那个组。他那导师评语还占着不少分!我那个气急,想着,高校教育就是折腾人的!心里怨恨,面上却不能有所表现,还是喜滋滋地过去——也是这情由,我也不愿意再继续深造了,想着弄到本科文凭就结束。
我也不打算在这方面有什么进修。
有的东西在片场感受,才是最合适的。
我内心忍不住吐槽,但还得大晚上往牛遇说的地方赶。等我一下车门,也震惊了。
牛遇站在绿化带旁的树荫下等着我,他见我下车,招招手。
“你疯了吗?!”我一脸不可思议,张口就问,“不要把媒体当白痴啊!”
“唉,你以为我想!”牛遇说,“忍忍,娱乐圈嘛,在这样的地方谈生意很正常!”他背后灯火通明,花天酒地、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闪烁着,一些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在说话,看她们年龄,都可以当我妈妈了!
这是一处娱乐场所,是我远离的地方。
“我回了,我回了!”我调头就走,牛遇伸手想拉我,“我还想毕业呢!这么闹,到时候被哪个人拍到我在九点多钟的时候,还在红灯区的夜总会里晃荡,我那名声就不要了!对我拍戏,也不容易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是骗人的话。
“你别走!”牛遇一把拉住我,脸色严肃,“李为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