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这算偷,警察也不会来抓我,要抓也是我老爸,他非得弄死我不可!轮不到我判刑坐牢!”
王明后一下子被激起血性了。
“好!真有那么一天,我去坐牢!轮不到你爸!”他说。
我:“……”
我怎么总想着有点不对劲呢?!
我们摸进别墅后端,出乎意料的,原先在树下吸烟的人不见了。
“人呢?”老王问。
“抽风呢!”我回答。
“靠,跟你好好说话啊!”
“真抽风!你看那边!”我说。
王明后循声望去,果然见到有几个人如同八爪鱼般扭动身体,前面有个男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拍,几人齐齐笑着,仿佛发了疯。
老王沉默片刻。
我:“怎么了?”
老王:“抽什么风?这都是拍短视频直播的!”
我:“……”
老王:“靠,往后面躲点,这位置要被拍到了!”
老王飞快拉了我一把,我们退到了一扇窗户面前。
我拿眼往里头一瞟,只见靠窗摆着一张桌子,一盒录像带就摆在桌子上。
我贴过去,努力读着上面的标码。
不用怀疑是不是这伙人拿的!
这肯定是这伙人拿的!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
普通村民,或者是剧组工作人员,打砸抢夺没必要。
肯定是出现在村子里的陌生人!
不安好心啊!
“怎么了?”老王问。
“找到了。”我示意老王看录像带。
王明后倒吸一口气,他尝试推动玻璃窗,但显然,窗户是反锁的。
“你从前门进去,把录像带取出来。”我说。
“靠,为什么是我啊?”老王说,“你怎么不去啊?”
“要不‘石头剪刀布’?”
“……还是我去吧!”老王说。
老王觉得这时候搞“石头剪刀布”很傻。
要是把坏人吸引来就麻烦了。
但他也不愿意主动,于是磨磨蹭蹭的,绕到别墅的另一端,我留在原地盯着录像带。
不出三十秒,老王回来了。
“怎么了?”我问。
“门口拴了一条狗。”老王说。
“……”
“要不我再努力克服下困难?”王明后绝望地问。
“算了吧。”我说。
“你打算去?”王明后问。
“做好逃跑的准备。”我顶住道。
“???”
就在老王发愣的时候,我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朝着玻璃砸去。
王明后愣了几秒,“靠”了一声。
而那边拍短视频的“抽风”几人组瞬间也醒悟过来,他们叫道:“谁啊?!”
而此时别墅里的生物也在复苏,有狗吠的,鸟叫的,还有一些其他人骂骂咧咧,似乎有一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了。
我想也没想,抄起录像带,对老王喊道:“快跑!”
王明后:“……”
他也不用我提醒,发疯往外跑。
这时候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拍短视频的扔下手中的设备,就追了过来。
王明后死死盯着我手中的母带,眼神就像是涂抹了胶水,想要把它黏住。
我们一路冲下山。
后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当我们到达田野后,附近零星有几户散落的房屋。
几个老奶奶在屋子外干活,看到我们冲了过去,吓得便死死粘附在小板凳上,双手紧紧摁着凳面,仿佛下一秒会跌倒。
其中一位老奶奶尤其害怕,她索性把眼睛给闭上了,嘴里不住地念叨,说些求观音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也不需要观音保佑,这些凶徒的目标不是她。
追我们的,有一大群人,这些人之前在屋里玩牌。为首的却只有四个,是之前拍短视频的。
其中有一个胖子。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渐渐被落下了。
而另三位,则身强体壮。
我很清楚。
老王也一样明白。
像我们这种脑力劳动者肯定在身体素质上比不上这些经常锻炼的人,他们体魄很强健。
我们未必能伤害他们,他们却能一拳打死我们两个。
人在逃命的时候,是慌不择路的。
我们一直往前跑,也分不清方向,错过了过湖的小桥。
所以,我们只能转向往北边跑,谁知道前面忽然横亘了一条高速公路。
那高速公路延绵悠长,时不时有急速行驶的汽车驶过,由一条绿漆的护栏阻拦。
我们沿着绿漆护栏向前跑,脚下踏着的都是土路,踩得一脚都是烂泥。
“不行了!”老王说。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双手按着膝盖直喘气。
我抬眼望去,只见身后的人越追越近,有两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寻到了凶具,一条沉重的铁镢头,还有一根明晃晃的三齿铁鎝,这些农具如果砸到人脑袋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快跑!”我说。
“我不行,真不行!”老王气喘吁吁,“我已经是个老人了!”
“扯什么呢?我们年龄差多少啊?”我怒了。我拿脚去踹他。
“但我是个父亲!”老王怒吼,“你见过哪个做父亲的有能力?!”
“滚吧!”我一脚把他踹到湖里,“快跑!”
这一片宽广的大湖横纵阻拦了我们的去路,湖边蓼花早已枯萎,露出颓然的根茎来。
湖面清澈,一眼能望见底下腐烂的枯草烂根。
远处有白羽黑喙的鹭鸶独立在湖中央,漆黑纤长的腿笔挺地立着,张望着脑袋,将身躯半隐在水草后,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老王掉进水中,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张幕你!”老王打个喷嚏。
我没搭理他,旋即也跳下湖。
严寒像黑洞洞的小窗似的,在心脏上开了个洞,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努力克制住这种寒冷,举起录像带往前走。
宽广的湖一眼望不到头,湛蓝的天空陡然掉落,落在湖面中央。清澈的湖水中飘荡的是白云,和着白绒绒的鹭鸶,远远望去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富有灵性的生物,哪一个又是倒影。
“站住!”身后的人嚷道。
“……”
“回来!”身后的人嚷道。
“……”
“老子要杀了你们!”身后的人嚷道。
“他他他们当我我我我们是傻子吗?”王明后吐槽道,“回回回回去了也是是是是死路一条,凭凭凭什么回去?”
“你你你说话为什么抖?”
“冻冻冻冻的!”老王说。
我和老王毕竟不是搞武术的,而且搞武术的,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我和老王艰难地走着。
这水不深,走了很长时间,只没过大腿。
“我我我我我要死了!”老王冻青了脸,哆嗦道。
其实我心里也很急。
有个词叫失温,别到时候我和老王坚持不下去,真冻死了,那就可悲了。
鹭鸶站在水中,歪头打量着我们,在它的脚下,仿佛这水既不深又不冷。
身后那几个追兵也开始撩裤子往下跳了。
可不一会儿,他们就连滚带爬回去。
这水虽不深,但刺骨的冰凉足够让人发疯。
“冷!”有人想要硬撑着,但大多数人没坚持三秒,就连滚带爬回到岸上。
“真……真爽!”王明后打了个哆嗦,强硬地装鸭子嘴。
他被冻得脸色发白了,我猜测我情况也不太好。
这冰冷的湖水几乎要把人逼疯,从腿骨直接逼到脑髓,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特么被这群人给打死也比下湖好。
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好在对方却不敢下来。
我和老王也没敢走太远。
两两相对望。
“下下下下来啊!”王明后龇牙咧嘴嚷道。
“有种你上来!”
岸上的人对我们嚷。
“有有有有胆子去偷去去去去……抢,没没没没胆子下下下下……来!”老王开启嘲讽模式。
我没心情跟他们这么闹腾。
我把录像带交给老王,抄起手机打算叫人。
可就在此时,哗啦啦一阵响,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落水,我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正巧有些水花溅到我脸上。
“靠!”王明后一声惊呼,然后又扭头往湖中深处艰难走了两步。
他步伐臃肿,差点儿陷入泥潭之中。
原来刚刚是坏人激情愤怒之下,把三齿铁鎝朝我们扔过来。
只可惜,准心不准,落在我们前面泛着波浪的湖水中。
不过老王还是吓坏了。
“我奉劝你们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王明后受到惊吓,说话也不哆嗦了!
他艰难地蹚水,边往前走边回头劝阻道。
“你是不是还要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一个岸上的长相刻薄,浓眉小眼的家伙说道。
他的深刻的法令纹像是把他的鼻梁与下巴劈开。他满脸不在乎,讥讽出声。
“哟,可以咯!”王明后对着这些人大叫,“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做?”
“你当是拍武侠片啊?”那头头嚷道。
“你也知道这不是拍片啊!”
“废话!你们这些搞影视片的没一个是好人!”那头头又叫,“开打前还说这么多废话,找死啊!”
“你才特么的废话!”王明后回他一句,“你既然知道这不是拍片,那你知不知道杀人打人都是犯法的啊!”
“知道!”那头头似乎觉得挺有趣,索性和老王调侃起来。
他用手掌围在嘴前嚷道:“我平日里发闲,最喜欢看法制节目!”
“靠!”王明后怒骂。
他用手在水面上刨了两下,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游得更远。
不过我认为这仅仅是一种错觉,因为这个湖水不深,根本游不起来。
站在岸边的那群人见到老王笨拙如同野鸭的动作都笑疯了,他们大声嘲笑。
那头头也笑:“怎么?没想到吧!”
“喜欢看法制节目还有这样的行为,你们傻啊?!”王明后大声嚷道。
“放屁,你都到这境地了,怎么还有胆子说别人傻?真是下了地府,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那头头又说。
“警察会抓住你的!”王明后又叫。
“来啊!我在这边等着啊!有本事来啊!”那头头笑着叫嚣道,接着他又抡起拳头,对空划了划,威胁道,“可警察来前,你们得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