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顿了顿道:“麒麟甚是娇贵,若是你想带它回景阳宫,朕便拨个人同你一起回去。”
吉灵顿时就怕了。
胭脂和小乐子的前车之鉴都摆在那儿呢!这景阳宫东侧院可不想随随便便再添人了。
胤禛扫了一眼她脸上神色,道:“或者另有一法——你院子里若是有伶俐的,拨一个来养心殿,跟着小苟子学学怎么伺候,再回去。那也是成的。”
吉灵想想还是算了,她院子里的人一个都不能缺——小达子是负责膳房的,动谁也万万不能动他。
小芬子则是料理其他事情,他办事麻利,又总有点旁门左道的法子,变通得很,俨然已经有点头领的意思。
至于小可子,虽然现下不过是跟在小芬子后面做做杂活,但那也是个后备军啊。
一个都不能少。
再说了,她穿越之前就没做过一个合格的铲屎官,每次去闺蜜家,也不过是把人家的狗狗抱出来玩一玩,梳一梳毛。
养了小动物就要对它负责,不然就别一时心血来潮,轻易把它弄来。
罢了罢了。
吉灵松手让七喜把麒麟抱着,胤禛看她不提这一茬了,倒是打趣了几句,忽然听到吉灵肚子叫了几声。
他扫了一眼吉灵:“饿了?”
吉灵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燕禧堂中,傍晚时分,不是没给她送晚膳,只是胤禛过来得太晚,那点儿吃食早就在肚子中消耗干净了。
再加上逗狗,陪着麒麟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肚子不叫才怪呢。
胤禛转脸就吩咐人,去膳房让准备夜宵了。
吉灵听他絮絮说了些菜品,并不甚注意,最后又听胤禛道:“直接送到燕禧堂来,不必冗杂,动作抓紧些。”
紫禁城里,无论皇上叫不叫夜宵,养心殿御膳房的灶台上是一直温着各色菜点的。
怕的就是皇上一时看折子饿了,或者与大臣议事到晚,要留大臣一起用点膳。
总不能让皇上等着呀!
所以无论每天皇上要不要,灶上是一定有那么固定十几道夜宵的。
不多时,御膳房的送膳太监仍然浩浩荡荡地鱼列而入——皇上可以说“不必冗杂”,膳房主管可不敢真的来个“不冗杂”的安排。
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样样摆上了膳桌。
吉灵瞧了那些菜,不少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
有一道玉锅如意饼——她本来以为是点心,吃到口里才知道是豆腐皮加上白糖、香油、核桃仁、黄米、蜂蜜、枸**、栗子、西葡萄,一起揉匀在糯米里,上锅蒸发。
锅里中间是冬瓜汤煎虾,冬瓜汤早就熬出了乳白的汁,虾是极新鲜的,去头去虾肠,一股鲜味儿,中间还有少少的烫干丝条儿加上火腿。
旁边的一圈如意饼则做的跟锅贴很香,尤其是贴着锅沿的那一圈,加热的时间长了,面皮稍微有点黏在锅沿上,还得用点巧劲儿,才能不破坏面饼的形状而把它夹下来。
七喜小心翼翼地把如意饼夹了一个,放到吉灵面前的碟子里。
吉灵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那块饼转了转,瞧着背面微微有点焦黄,果然送进嘴里一股焦香味。
咀嚼起来倒是咯嘣脆,咸甜可口。
胤禛瞧着她吃,自己倒是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笑着道:“朕便知道你会爱吃这一道。”又指了指锅中道:“饼是要配着这个汤汁吃的。”
吉灵从善如流,立即便让七喜蘸汤汁了。
又有一道素什锦,用的是杂样干菜、新豌豆、苏叶、黄豆角、箭杆白菜、韭菜、黄瓜片、茄子一共八样素材配在一起,下油锅,一遍遍地干煸,最后油分全部收进了菜里,外面瞧不见一点油星。
吉灵对于这种一眼看过去绿油油的菜,向来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的,七喜给她夹了,她就尝了一口,结果发现还挺好吃!
点心则是苏子油炸的豆馅糕——苏子油是满族人入关之前经常吃的植物油,萨玛跳神的供品里面有一样就叫做苏子叶饽饽,指的就是用苏子油炸的饽饽。
豆馅糕里面是红豆沙,外面是厚厚的面皮,吉灵吃了一口,莫名觉得口感有点像红糖糍粑。
最后上来的是一道很眼熟的三鲜龙凤球。
吉灵记得第一次吃还是在年妃翊坤宫生辰宴呢!
那一次,自己没留神,把一盘都吃光了,谁知道胤禛虽是坐在远处上位,却是一直关注着她的。
他看她喜欢,就又当众赏赐了一盘,惹来多少妃嫔嫉妒羡慕恨的眼光。
自己爱吃三鲜龙凤球,这种琐碎的小事,居然胤禛还能记得——吉灵心里热乎乎的。
七喜已经夹了一只龙凤球送过来。
吉灵提起筷子尝了一口,果然还是原来的味道,
这道三鲜龙凤球用的酱汁很少,只有为了让菜肴着色,少少用了一点冰糖加上绵白糖炒成糖色,出锅之前,一气呵成地浇匀在上面。
偏偏吉灵就是喜欢那酱汁,又鲜又美。
灯下,胤禛默然瞧着她用筷子夹着龙凤球,在盘子里来回不断蘸着酱汁,忽然便冷不丁出声道:“今日下午,朕见了你父亲。”
吉灵一下子停止了咀嚼,筷子还在嘴里,就抬头看着胤禛。
父亲?她的便宜父亲?
吉灵不是没有在脑子里调动过原主的记忆,可是原主记忆最深刻的便是父亲如何对母亲凉薄,如何让母亲心酸半世。
胤禛微微前倾了身子,伸手将筷子从她嘴里拔出来,又顺手摸了摸她头,才微微一笑:“你父亲是个耿直的,只是少了些历练,为人难免缺了圆通。朕已经下了旨意,将你父亲擢升为都转盐运使司运使。”
吉灵目瞪口呆。
胤禛看她神情,顿了顿,怕她对这些不甚熟悉,便细细解释道:“这都转盐运使司运使,料理的是盐务上的事,是个好差事,虽是从三品的文职,却可进可退,较之正三品的官职,又不扎眼。
只是有一点——任了这个官,难免要离京几年,不过也好!待得过几年再回来,朕另有打算。”
他沉吟了一下,道:“选举之士,擢升甚显,原也是好事。以你父亲的年纪,若是再不抓紧,也便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