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蒙一愣,刚想开口作答,却听萧仕明又道:“还有,昨天你当着自己爱人的面却极力表现出华逢春才是你的爱人……”说到这里,萧仕明停住了,盯着殷蒙看了几秒钟。当然,殷蒙一直是避开他的目光的,就像避开高中物理老师的目光一样。只听萧仕明接着说道:“你这又算什么?难道你的爱人也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情?”
这回殷蒙终于不敢相信地看了萧仕明一眼——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说,重复道:“同样的事情?”
萧仕明正准备迎视殷蒙的目光,殷蒙的眼睛已经看向了别处,但萧仕明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没有——你的爱人没有既维持着与你的婚姻心里又想着别人的话,你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认为她仅仅是在一顿晚饭时不给你面子就是犯下了滔天大错?”
“你知道什么?”殷蒙忍无可忍,叫道:“我不爱她了,我已经不爱她了。”
这话听得师胜虎也有些忍无可忍了,没有回头,问道:“你不爱她,干嘛还跟人家结婚生子?”
“哼,都是因为我的父母。”殷蒙忿忿地道:“他们认为小黄人不错,催着我们赶紧结婚。其实我那个时候还不想结婚,我还不确定小黄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你追人家干什么?”说话的是师胜虎,他早已在一旁坐如针毡,干脆把萧仕明的活儿给接了过去。
听到师胜虎开始说话,萧仕明不再侧身向后,眼睛看着前方,找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就算有灯光,夜晚的世界也不像白天那么一览无余,所以,也不会显得那么喧嚣。适时抽身做一会儿旁观者更有助于思考。
只听殷蒙答道:“我不追她,不与她相处,怎么知道她不适合我?”
“那华逢春就适合你了?”
“是的。”
“那人家等了你五年的时间你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等人家要走了又跑来纠缠——还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师胜虎情绪激动得回了下头,萧仕明差点就提醒他要注意开车。还好师胜虎有分寸,马上回身坐好,只从后视镜里去看殷蒙了。师胜虎是个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么想着的时候,萧仕明不禁回头看了看殷蒙。
殷蒙却表现得比师胜虎还激动,说:“你昨天没听见吗?小黄她自己说的要跟我离婚。当初她为什么不这么说?现在把华逢春气走了,她倒要离婚了?她还跟我玩儿阴的,真是没想到……”
看了一眼后视镜里不知道有多委屈多愤怒的殷蒙,师胜虎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是怎么摊上这事的……遂嘲讽地道:“是啊,那小黄的脑子肯定是进水了,居然不答应跟你离婚?”萧仕明冷不丁插进来问道:“殷蒙,当初恐怕是你父母不同意你俩离婚吧?他们还认为,如果黄影真要跟你离婚,那就要主动放弃儿子的抚养权并且放弃现在的工作离开G市。”
萧仕明没回头,所以,殷蒙看着他的后脑勺,张这嘴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仕明回过头来,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这么忍气吞声的。”
听到“忍气吞声”四个字,殷蒙火气又上来了,想了想,到底没有发作。车里忽然安静下来。萧仕明又看了殷蒙一眼,把头转了过去。他真想直截了当地问一问殷蒙,华逢春的死到底是不是他所为。对于一个爱自己胜于一切的人来说,“得不到就毁掉”或许就是他们的日常逻辑吧?
这时,师胜虎打破沉默,说了句:“还有个十分钟咱们就到了。”
萧仕明回过头,缓缓开口问殷蒙,道:“你说你爱华逢春,到底爱她哪一点?”
“是啊,你到底喜欢华逢春什么?”师胜虎插进来说道:“华逢春年纪比你还大,小黄又是你们学校的校花。能在艺术院校当校花的女生你居然这么对人家。”
殷蒙头一抬,问道:“爱需要理由吗?我就是爱华逢春,怎么了?她年纪大又怎样?我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像她那样善解人意。”说到这里,殷蒙头抬得更高了,宣布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懂我,只可惜……”没有任何征兆的,殷蒙突然哭了。吸着鼻子抽泣,眼泪流的哗哗的。
从后视镜里看到这番景象,师胜虎有些不知所措,劝道:“殷蒙?殷蒙你这是干啥呢,殷蒙?”
萧仕明却淡淡地问道:“听说你们俩合股开公司时,公司主要是华逢春在管理,很赚钱。她退出之后公司在经营管理上出了些问题,你想把公司结束,有这事吧?”
殷蒙擦着眼泪,半天没有回答。萧仕明也不着急,转过头去望着前方。忽然,殷蒙开口说道:“要不是为了华逢春,我怎么会去干这个?是她想做这个事情来找我商量,我连想都没想就给了她五十万,她说她也拿出五十万,我们各占一半的股份。可验完资以后她就说要买房,将自己拿出来的五十万又转走了。公司的运作其实都是用的我的钱,而利润还是五五分,我说什么了?她既然不干了,这个公司我还留着它有什么意思?”
师胜虎啧啧嘴,说:“要说利润那不也是华逢春赚回来的吗?还跟你五五分,你就知足吧?”
“我没有不知足啊,最后是她不愿意干的。”殷蒙辩解道。
萧仕明又问:“听说华逢春想让你做个决定,要么分手要么结婚,你告诉她如果分手的话公司她一分钱也拿不到。最后果然是这么分开的吗?”
殷蒙把刚才的伤心都变成了愤怒,怒斥道:“谁这么胡说八道啊?”
“这么说是真的了?”萧仕明语气依旧缓缓的。
“什么真的假的?”殷蒙道:“我只是说让她再给我点时间离婚,毕竟孩子还小。她根本不听我解释,就是要分手。我问她公司怎么办,我们是一家人怎么分得开?可她还是要分。我也有些生气,就说当初公司运转用的都是我的钱,如果真要分手她一分钱也拿不到。我这说的完全都是气话啊。没想到她还真生气了,什么也不要就离开了。这半年来,我始终在等她回心转意,可……”说到这里,殷蒙也许已经明白,其实,他并不是昨晚才真正失去华逢春的……可,自己真的拥有过吗?殷蒙闭了闭眼睛,说:“忽然听说她要走,去加拿大。所以,我再也不能这么干等着了,我必须要把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