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冬屹想了想,说:“在心理学上有一个概念叫做‘认知粘连’。我想,在B小姐的成长过程中,很多与爱粘连在一起的概念都是有问题的。父母对待哥哥和自己的方式有差别,但父母会告诉B小姐,他们对儿女都是一样的爱,只不过爱子和爱女的方式是不相同的。B小姐长大了,有人对她说‘我爱你’,虽然有的时候她也很疑惑,一个有妻子的男人凭什么对自己说‘我爱你’?但那个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几乎可以肯定,比她的父母更关心她。从B小姐母亲的行为方式来看,在她知道女儿和有妇之夫谈恋爱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异议。相反,她给女儿传递的信息是——你给我钱我就爱你,你帮助你哥我就爱你。然后,B小姐再用相同的认知去看待她的男朋友,这个男人不仅对自己说‘我爱你’,而且能在物质上给予自己种种帮助,也让自己赢得了妈妈更多的爱,这怎么能不是爱她呢?肯定是的呀。”
说这些话的时候,常冬屹一直保持这一种平静的叙述方式,可在郑思斯听来,却有些不适。她张嘴看了常冬屹老半天,不愿提及华逢春的母亲冯胜兰,最后,问了句:“您的意思是,B小姐,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常冬屹提醒郑思斯,道:“我的描述是,B小姐与‘爱’粘连在一起的认知是有问题的。”
郑思斯摇着头,直白地道:“不懂。那您认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到底是老师,常冬屹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对许多事物的认知往往都是来自于最初的印象。有些西方人总喜欢说‘上帝爱我’,因为他相信,只有上帝才会无条件的、无时无刻的、有始有终的爱自己,这种爱是完美的,是人类无法达到的。当然,我是无神论者,在我的理解里,这种‘上帝的爱’其实是人类对爱的一种无限的追求。追求可以无限,而我们每个人都有局限。达不到,但可以追求。我们说回B小姐,她父母对儿子和女儿这种有差别的爱,无论对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一种伤害。真正的爱没有伤害——当然,我说的只是一种理想状态。理想就是用来追求的嘛。”
萧仕明一直没说话。他喝茶。自从与常冬梅离婚之后,他也只是在春节中秋这样的日子里想着捎带点儿东西来看望一下这位前大舅哥——前提是自己不加班而常冬屹恰好也有空。这样的日子很稀有,况且,即使见面,大过节的也不可能说这些啊。没想到今天因为一个案子,大家能坐在这里如此深入地聊起了——爱?萧仕明看了郑思斯一眼,都是这丫头把大家带歪了,且随她去吧。喝茶。
只见郑思斯明显聊得很投入,歪着头想了半天,又问:“常教授,A小姐及时终止了和C先生的暧昧关系,她就懂得爱吗?还有C……”想起殷蒙,郑思斯不由撇了撇嘴,说:“他对自己的妻子和B小姐——或许还有A小姐,他对她们的爱倒是无差别了,难道他也懂得爱?”
常冬屹闻言,笑了,说:“我连自己懂不懂得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别人懂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