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游勇被押回看守所,萧仕明慢吞吞站了起来,把放在桌上的自己的手机抓了放进兜里,感觉人有点发晕,脚步也有点飘。
到底是年轻人,就听郑思斯在自己耳边语调欢快一直不停地说着话:“萧队你不知道,我感觉这个月真是太倒霉了。先是脚崴了,后来手又受了伤。案子就更是了,明明你知道这是谁干的,却偏偏谁也奈何不了。真相就像是被个玻璃罩子罩住了,看得见摸不着,着急上火,嘴上不停起泡,脸上不停长痘,浑身上下简直没一个好地儿了。那天我陪着毕菲去看过石美儿之后,心想着有些事反正你也是控制不了的,尽力而为只求心安吧。嘿,没想到,事情偏偏就开始峰回路转了……萧队,还是你厉害,斗了殷向阳,又斗游勇——哦,我说的可是智斗的斗——三言两语就把游勇给呱啦明白了……”说着顿了顿,为了说话的时候能看着落在自己身后的萧仕明,郑思斯侧过身来,一边朝前横着走——看把她得瑟的,一边道:“哎,萧队你发现没有,其实每个人都有个软肋,就像那些武侠小说里说的每个练武的人都有个练门一样,不管他是针插不进还是水泼不进,只要能找到他的练门,撂倒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了。萧队你看我火眼金睛吧?看到莫有财的身份证就猜测游勇有重大嫌疑。现在想起来,自己其实也没那么客观,就是天天找游勇的黑材料,天天琢磨,对他印象太深,看到谁都要把他拉出来对照一番。没想到,还偏让我瞎猫碰上死老鼠了,哈……”
郑思斯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她帮萧仕明推开了队长办公室的门,阳光透过窗户玻璃,一束束投射到办公室的地板上。从昏暗的走廊里一下来到阳光底下,郑思斯连唱歌的的心情都有了,她扭头看着萧仕明正想抒发一下,却愣了愣,笑容隐去,问了句:“萧队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萧仕明的脸色也太难看了,白的有些发灰,可是她没把话说完。还回头看了一下窗外,但常识告诉她,太阳光只会给人增光不会让人变得难看。
萧仕明笑了笑,说:“是有点累,要不你去忙你的,我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昨晚没睡觉,困……”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郑思斯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就快到饭点儿了,要不要我去食堂给你打一份饭留着起来吃。”
萧仕明摇了摇头,说:“先睡起来再说吧。你刚才是给张大鹏打的电话吗?”
郑思斯说:“去找刀胜的那个电话?”一边点了点头“是,给张大鹏打的,他和郭一侠一起赶过去了。”
萧仕明点了点头。郑思斯看了看他,说:“那萧队,我先出去了。”说着,转身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萧仕明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冒冷汗,便走到办公桌后面,从书柜的最底层拉出一件军大衣,抱着来到沙发边。想了想,把沙发拖到有阳光的地方。若是平时,这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沙发也不重,也就移动了一米多一点的样子,可萧仕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出汗了。便和衣躺下,将大衣裹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眼睛虽然闭上了,思维却没有停止。也不知道张大鹏他们的进展如何。田天赐做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一一查实,就算他真打算说,一时间还不一定能把他自己做的那些恶事都掰扯清楚。很多事情发生了,过去了,可人们总是要去追究,为什么?因为有了真相就有了意义。所以我们很多人都需要一个真相,当然,不管田天赐需不需要,该是他的,都要一个一个找出来还给他才是……想着想着,萧仕明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恍惚间,萧仕明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空旷之地,仔细一看,是林盛集团的沙场,四周的山看起来明晃晃的扎眼,而山后的天空以及远方却又漆黑一团,也不知道这光是哪里来的?萧仕明立刻决定四处走走,找一找光的所在,却发现自己无法挪动脚步,即使花费很大气力抬起脚,却好像总是在原地踏步。这时,他看见石美儿朝他走来,说:“他是我干爹……”萧仕明想说话,却张不开嘴。他又看见殷向阳朝他走过来,反复唠叨着:“他是中山狼,是一条毒蛇……”游勇从黑暗里出现了,说:“从我离开家,就一直在田总手底下干。这么多年,不能说他对我有多好,但也不坏。田总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我以为我也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虽然我知道是游刚主动找的丁保义,可我怎么也想不通,田总为什么不拒绝?”忽然,四周的山开始震动,轻微的震动,但顷刻间,整个世界泥沙俱下。萧仕明听到了石美儿的尖叫声,可他却只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萧仕明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微微震动。清醒了两秒钟之后,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装在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急忙把它掏了出来,一看,电话是张大鹏打来的。按了接听键之后,还没等自己说话,就听张大鹏在电话那头说道:“萧队,刀胜在林盛沙场指认了当年的三个塌方点。两个在路基下方,一个稍稍偏离公路,在山脉的尾部。我的意见是,现在还不到下午两点钟,是否调一台挖掘机过来试试?”
早知道张大鹏是个急性子,不过这个建议也有它的合理性。只听张大鹏又在电话那头说道:“萧队,刀胜不是林盛工地上的工头吗?他手底下那些机械就是干这个的,近水楼台,让他调两台过来先干着不挺好?”
“你说的是……”萧仕明答道,一边把大衣从身上撩开,翻身从沙发上爬起来。忽然,他两眼一黑,最后听见张大鹏在电话里叫了一声:“萧队……”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第一张面孔是——常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