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娇娇是你的皇后,我们是一家人……”
“荒唐,陛下再宽宏,也不可能……”
安乐宫大殿的争斗持续了很久。
新帝沉默地站在前方。
寻常人家的老人死后会存在遗产纷争的可能,皇室也没例外。
当下不管用的是什么措辞,这都是在争遗产。
一方是他的母亲,一方是他的岳母,两方也因此闹了个不可开交,甚至动了杀伐之心。
虽说新帝已经登基了六年,但时间依旧较之新帝想象中来得早了一些。
太皇太后没有预料中保他十年,他也未曾到羽翼丰满的那一刻。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这是他成长的年华,新帝成长的速度也确实飞快,但他的成长体现在获得帝位的正统传承,又有个人的勇武,涉及军政、财政、朝廷官员等多方面远没有完全把控。
一如继承之时的模样,他此时尽可能少开口。
但听到皇太后口中提及的数据,他的心不免也隐隐作痛。
不说其他,单单只算皇后为了求子的花销,这就足以抚恤十二万军士。
而皇后所花销的钱财只是这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从务实的角度来说,新帝得支持自己母亲,但从景帝遗训来说,他又倾向于支持窦太主这边。
这是一个左右为难的选择,也让他久久不曾开口明确表态。
“陛下,娘娘身体有些不对劲!”
安乐宫大殿中的每个人都处于焦灼状态,唯一还算乐观的只有庄青翟。
做好了丢官的准备,也邀请了高手助阵,庄青翟觉得自己很稳,哪怕遭遇清算也能安全退出。
唯一让庄青翟有点担心的是他法宝布送出的时间不算长久,一时间不知道‘李少君’能出多少成力量,又是否能对抗丧礼中的意外事。
他目光扫过哭丧声音越来越小的皇后,又看向面色肃穆的新帝做了提醒。
“娇娇”
新帝目光一扫。
安乐宫大殿众多人中,皇太后和窦太主争锋相对,三公九卿如丧考妣,大多是为自己前程担忧,唯一真正在哭丧的只有皇后。
皇后哭丧的声音越来越小,新帝本还以为是对方哭累了。
等到靠近了看,新帝才发现皇后又气又丧,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
或许是太皇太后崩逝刺痛过大,又或许是在这种情况下还遭遇了皇太后的责骂刺激,体魄极为健壮的皇后嘴角还多了一丝血。
“皇后身体郁郁,来人!”
新帝呼了一声,几个惶惶不已的老宦官顿时小跑了过来。
借着皇后身体抱恙的时机,新帝也算是能喘一口气。
他稍做了搀扶,而后已经移到后殿,又从后殿转向了偏殿。
“去将司马相如唤来!”
给皇后传唤了女医,新帝喘息片刻后欲要再步行回那个纷争不断的大殿时,他收住了脚,又唤了一个老宦官。
“将韩焉也喊来,卫青也可以喊来,还有郭舍人、桑弘羊、枚皋,若东方朔过来了,也将他速速喊来!”
思索了数秒,新帝又连连补了数个名字。
新帝培养的新人近百,但培养成才不以他意愿指向,而并不长久的时间让他培养非常艰难。
百余人中能真正插入朝堂者有数,而修为突出者也少见,能跟上他的只有寥寥数人。
连续点名后,新帝几乎是将自己入眼的亲密者几乎都呼了前来。
他等待的时间不长,卫青是第一个前来偏殿的人,次之则是眼神有些飘忽的司马相如,最后则是郭舍人低着头踩踏着小碎步迅速赶来,而桑弘羊等人则随在其后。
等看到吊车尾跟过来的张学舟,新帝不免吐了一口气。
众多人中卫青性情最厚实,个人实力最强,司马相如才华最高,韩焉最为贴心亲密,擅长配合他,郭舍人实力一般但假术实力极强,桑弘羊擅长挣钱,枚皋是近一段时间选入的对象,对方是枚乘大儒的儿子,才思敏捷又拥有儒家梁地传承。
众多人都让新帝满意,但涉及到一些疑难问题,新帝则是极为侧重张学舟。
安乐宫大殿的他无疑是备受煎熬,也需要插入其中做出选择。
而举棋不定的他显然需要臣子分析建议。
“此局何解”
短暂叙说了问题后,新帝看向众人。
“没有转化成购买力的钱财是死钱,皇后娘娘把钱财花出去不算坏事,这还促进了钱财的流通!”
见到众人没有开口,玩转钱财的桑弘羊谨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涉及他所擅之外的事情则是一个都没沾边。
“这个偏架没法拉啊!”
卫青则是喃喃了一声,只觉皇室纷争连帝王都难于站队。
“儿子自然是要选择母亲的”司马相如眼神飘忽道。
“有句坏话叫有了媳妇忘了娘,陛下还是要顾及和皇后娘娘情分的”郭舍人不同意道。
“诸位需要考虑田家和窦家所承受的影响”韩焉提醒道:“田家有田蚡,而窦家有窦婴,任何倾向性的行为都会引发这两家以后在朝堂上的地位!”
“枚皋呢”
“陛下,枚皋知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但不知道如何才能保持家和万事兴!”
新帝问了站在后排的枚皋,又看向不曾发言的张学舟。
“臣的父母和臣新娶的婆娘这几日对骂不休,臣至今也没想出好办法!”
见到新帝注目而言,张学舟只得拱拱手,示意自己家里也是扯皮不断。
“你没好办法就不想去解决了吗”新帝问道:“那他们该如何相处”
“我婆娘一气之下跑回自己家里去了,我父母对她眼不见心不烦,当下没有相处”张学舟道。
“那你倒省事了!”
新帝吐槽了一声忽地又回神了过来。
新帝有很多事不曾与这些近臣叙说,众人也难于完全清楚他心中的复杂。
但张学舟家的婆媳矛盾无疑给他指示了一个方向。
他也从此前的必须做出选择站队,变成了哪个都不搭理。
这两人不可能无休止的争吵下去,迟早都会消停。
要么照顾皇后,要么推动太皇太后出殡,新帝觉得自己占据堂皇理由的事情很多,他完全可以拿这些事避开皇太后和窦太主之争。
他心中有些小心思,只见一个老宦官匆匆跑来。
“什么,打起来了”
附耳告知了相关后,新帝一口冷气吸上了心头,只觉自家的矛盾比张学舟家婆媳矛盾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