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复仇之火
看了那张写着三个自己名字的纸后，阿颜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在这个世界上，大傻一无所有，自己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他的一切。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无所有，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大傻给的，今天还救了自己一命。他说最喜欢的东西是阿颜，那麽我把阿颜送给他又何尝不可？他是傻子不假，但他最喜欢我，只喜欢我，这就够了，不管这喜欢是哪一种，做他姐姐，做他妹妹，或者做他的……，都无所谓，我会照顾他的，一辈子！
她刻意的不去想大傻失忆的事情，只在心中反复的发誓要好好照顾他，起初有那么一瞬间，阿颜几乎说服了自己，但是越想她就越是难过，越想她就越是烦心，她伸手抓住自己的发：钟玉颜，你算什么？值得大傻放弃过去一辈子跟着你？大傻是天才，过去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和那个叶博士一样优秀——但是，我舍不得啊，我舍不得……
“阿颜，你怎么了？”大傻看着阿颜满脸痛苦的摇着头，不由得担心起来。
阿颜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一切都让大傻来决定，如果他喜欢我，我就这样陪着他一辈子，如果他不喜欢我，那么……那么……她突然抬头问道：“大傻，你说你喜欢我，——你知道什麽是喜欢麽？”
大傻傻笑着不答。
“哪，我喜欢项链，是因为它很漂亮，我戴着它，看起来很好看。你喜欢我，是因为什麽？”
“因为……你也很漂亮！”
阿颜噗赤一笑，心里暗喜：“那你也准备把我戴在脖子上？”
大傻又傻笑着挠挠头。
“大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阿颜把头凑上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嗯！”这次的回答倒是很乾脆很肯定，脱口而出，到让阿颜愣了神。
“那你的叶博士怎麽办？你不怕她吃醋麽？”阿颜坏笑着问道。
“我的……叶博士……？”大傻头一偏，阿颜思维跳跃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对啊，你的小雨，她也很漂亮哦，你不是喜欢她吗？”阿颜提问的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的盯着大傻，期盼着他的答案
“小雨……”大傻眉头一皱，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喂，说话啊！”阿颜叫道，可大傻仿佛着了魔，充耳不闻。
“哼！还说最喜欢我，每次说到她，你马上魂不守舍，”阿颜气冲冲的说道，“我看啊，你最喜欢的是她！”说着起身就走。
“阿颜，你去哪儿？”见阿颜要走，大傻这才清醒过来，拉着她的手问道。
“哼，我走了，你去想你的小雨去吧。”阿颜背过身去气呼呼的说。
“不要走！我……我不想就是了。”大傻紧张的说。
我干嘛生气？阿颜想到，如果大傻喜欢的是那个叶小雨，那麽我可以当他是弟弟或者哥哥，一样照顾他，不用嫁给一个傻子，这样不是更好？既然他喜欢那个叶小雨，那就……
——等等！叶小雨！往事！旧我！难道……
想到这里，一股兴奋与心酸同时涌上心头。越想越是烦闷，看着天花板说道，“大傻，你要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博士？”
“不喜欢，你别走！”大傻有些委屈。
“我不是要走，我是……我是去给你找样东西，你等着！不要乱走。”说完走出门去。
大傻在屋里焦急的等着，不时看看门外，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听见脚步声，他马上跑出去：“你回来啦！”
只见阿颜吃力的抱着一个箱子往房子里挪，连忙跑去帮忙。
“呼～那帮家伙，搬到仓库门口就死活不敢进来，呼～累死我了！”阿颜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大傻大喜，连忙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的东西，高兴的叫了起来：“老太婆！”
“是啊，老太婆。”阿颜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下一秒又差点流出眼泪。
只见箱子里端端正正放着一台电视机。
“你的叶博士最近就要上庭受审了，这几天电视上应该会看到。”阿颜一边说一边插好电源，“好好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但是记住，只能看，再不要乱动了！”
“嗯！”大傻点点头，满脸期待的看着阿颜打开电视，转了几个台，果然就看到了那个老太婆。
“……有知情人士透露，开庭的时间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到场的人员几乎都是本市的市民，很对关心案情的外地人员只能通过电视转播来了解这次庭审的情况。我们知道，一个月来，监察院以证据不足为由，一再推迟开庭，而今天突然作出开庭的决定，有关人士分析这是因为证据收集工作有了飞跃性的进展。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庭了，下面请看本台记者发回的现场报导……”
“大傻，快看，是你的叶博士，她要上法庭了！”阿颜盯着电视大声说道。
大傻一惊，连忙睁大了眼睛。
电视上，军事法院内外人山人海，挤满了观众和记者。一名记者拿着话筒做着现场报导：“虽然开庭通知很突然，但依旧有很多关心案情的人来到现场，虽然这次是公开审理，但旁听的人员是有规定的，很多人因为不能进入现场旁听而抱怨，可以看出，法院外面现在有很多人，场面比较混乱。下面我们将采访一下现场的人——这位先生，请问你为什麽来到现场。”
“想看看叶小雨呗，总觉得她就这麽判刑的话有点冤枉。”
“你怎麽知道她是冤枉的呢？”
“网上很多人都在讨论啊，玉叶日报上每天都有社论，玉叶周刊上也每周都有专题讨论，不光是我，80％的人都认为她是冤枉的。”
“谢谢你的回答，——下面我们采访一位女士——这位女士……”
“怎麽搞的！”阿颜抱怨道，“这麽久了，还在那儿说着废话，也不知道里面怎麽样了。喂大傻……”
“不要说话！”大傻突然出声打断她。
阿颜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大傻满头大汗，双眼圆睁，死死的盯着电视萤幕。
“看到什麽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阿颜心中奇怪，再看向电视时，只见电视上还是那个记者在作采访：
“请问你是住在西门医院附近的麽？”
“我在西门医院附近有间铺子，案发当天我就在现场。”
“请你详细敍述一下当时的情形！”
“是这样的，当天西门医院开展义务诊断活动……”
“西门医院！”大傻重复道，突然伸手抱住了头，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这时候，电视萤幕上的画面突然一阵扭曲，传出沙沙的杂音，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大傻，你怎麽了？”阿颜注意到他的情况，关切地问道。
大傻咬着牙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电视。
不一会儿，萤幕恢复，电视中的采访继续着，“……连零组特种部队都出动了……”
“零组！”“大傻又一次重复着，然后低呼一声，死命的抱住了头，似乎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阿颜有些慌了：“大傻，你这是怎麽了？你不要吓我！”
终于，大傻忍受不住痛苦，大叫一声，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同时电视机萤幕闪烁几下，变成一片雪花——已经丢失了信号。
“大傻！——来人啦！”阿颜焦急的声音从仓库里远远的传了出去。
月亮慢慢爬上了半空，几颗星星孤孤单单的挂在天边，显得寂寥、落寞。
阿颜在仓库外来回踱步，不时的搓着手，满脸焦急。这时候，仓库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出来——正是白天医院里为“魔兽王”诊断的那位骨科医生。
“怎么样了？”阿颜快步迎了上去。
“没事了，阿颜，”武哥走出门来，对阿颜说道，“这边你先看着，我送医生回去。”
阿颜一听，快步跑进仓库，身后传来医生和武哥的声音：“你们用这样大剂量的吗啡，对病人的身体是有害的，以我20多年的行医经验……”“……好的，这边走，医生……”
仓库里，听着大傻悠悠的鼻息，阿颜总算松了一口气。
洪哥看“魔兽王”没事，也放下心来，转头狠狠的瞪了阿颜一眼，吩咐手下照看着，自己转身离开，门口正好撞见武哥。
“你杀了他？”洪哥问，眼睛瞟向武哥白色西装的袖口。
武哥一惊，忙抬手一看，果然看见衣袖上沾着几点血迹：“‘魔兽王’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其实我白天的时候就想杀了他。”他一边擦拭血迹一边解释。
洪哥点点头不说话，但是眼神中闪烁着疑问：“‘魔兽王的’记忆，是不是已经恢复了？”
武哥一愣，知道大哥已经看出自己杀医生的原因：“还没有，不过医生说有逐渐恢复的迹象——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对着干，但是……我必须让‘魔兽王’想起过去。”
“为什么？”洪哥终于忍不住发问，“它可是我们的摇钱树！”
“我知道，但是，”武哥看向仓库里面，此时阿颜正在为“魔兽王”擦拭着脸上的汗渍，“我还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阿颜？”洪哥顺着武哥的目光看去，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是！”武哥咬着牙说道，“是……为了报仇！”
“报仇！？究竟是……”
“大哥！”武哥打断洪哥的问话，“你知道燕黎……是怎么死的么？”
“大咪？不是车祸么？”洪哥反问道。
“不是！”武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目光却有些涣散，“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他嘴角颤抖着，艰难的忍受着撕开心灵伤口的那阵强烈痛楚。
“……走吧，我们去办公室喝一杯。”洪哥说。他知道，能够说出这件最难出口的往事，看来自己的弟弟已经打算说出一切。
“砰！”酒杯的底部重重的敲在桌面上，武哥咽下口中的酒，感觉一股热流直窜进心窝深处，内心中有些东西汹涌着，澎湃着，想要钻出身体。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放下窗帘，转身，慢慢解开扣子。只听“嗤啦”一声响，他拉开了上衣。“如果我说，我的计划就是要对付‘上头’，你怎么说？”武哥沉声道。
“当啷！”酒杯在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洪哥看着弟弟身上那团恶心的暗红色组织和乌黑的数字纹身，听着弟弟说出的惊天之语，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一年了……”武哥拉好上衣，转身拉开窗帘，看着天边那轮银盘似的明月，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当时我还是零组的搏击教练，听说你要自立门户，所以我辞去了部队的职务，想回来帮你通过擂台，燕黎也决定辞去情报部的工作，和我一起回来，但就在我辞职的第二天，有人绑架了我……”
……
“……就这样，我逃出了那个地方，后来记得我掉进了海里，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你还有燕黎。”半个小时后，武哥收回自己的思绪。起身为自己到了一杯酒，长时间的回忆和讲述让他精神有些疲倦，“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改回原名，伪造死亡证明，尽量不和外界接触，本以为可以和她这样安稳过一辈子，哪知道……”他说到这里神色一悲，仰头喝干杯中的酒，然后抓住右胸说到，“这东西连着我的心脏，不但不能去掉，它会慢慢变大，侵蚀我的*不说，还让我渐渐丧失人性。我已经变成了一只怪物！而燕黎……”说到这里难以为继，只是一个劲儿的喝酒。
洪哥也不劝他，只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但今天的酒不知道为什么，这酒竟然越喝越清醒。
“唉~每当发作的时候，我会狂性大发，丧失理智，到处杀人，甚至喝他们的血。”武哥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道，“好多次都是燕黎帮我清醒过来，但是有一天，狂性大发的我竟然将她……”说道这里武哥眉头一皱，快步跑到窗边，紧接着“哇啦”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洪哥走上前，轻拍着武哥的背说道：“那么你认为，绑架你的那些人，就是‘上头’？”
“本来我还不知道，但是回来后听说你擂台的经过，我就确定了。”武哥盯着窗外的月亮说道，“除了‘上头’，谁还有这么大能耐，能让几大社团同时弃权？”
“那，你想怎么样对付他们？”洪哥有些担心的问道，“要知道，他们可是控制着整个h市的**。你有具体的计划么？”
“还没有想到，”武哥说，“我曾经尝试找到那个实验基地，但是我逃出来的时候慌不择路，记不起那个基地的位置，从我被绑架和获救的地点推断，那个实验基地很可能是在海上。”
“海上？那么大的范围怎么找？”
“是啊，我本来也毫无头绪，但是天无绝人之路，让我遇到了‘魔兽王’，他可能是个契机。”
“魔兽王？”洪哥脸现疑惑。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魔兽王’应该也是他们的试验品，而且，是较为成功的试验品。”
“所以……？”
“所以只要他恢复记忆，我就有可能知道那帮家伙的底细。”武哥眼中射出凶光，全身发出令人心悸的冷意，握拳咬牙说道，“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那帮家伙，一个个死无全尸！！”
窗外的月亮被这恶毒的誓言吓得躲进了云里，透过云层偷偷看着这个满身煞气的男人……
“小武，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畅谈之后，洪哥把武哥送到门口，“放心，从今以后，报仇的事，大哥和你一起干。”
武哥不说话，只紧紧握住了大哥的手。
“有句话大哥不知道该不该说，”洪哥反握住武哥的手说道，“既然大咪用她的命换回了你的意识，那么你更应该珍惜自己——去找点乐子吧，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活着。”
武哥一愣，抬头看着大哥垦切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
“本台记者刚刚发回的报导：大家所关心的‘国家生物安全研究中心失窃案’刚刚于军区军事法院审理完毕，在审理过程中，控辩双方在法**进行了激烈的辩论，评议过程也一度陷入胶着，陪审团经过长达3个多小时的争论，最终艰难的作出判决。第一被告叶小雨被判有期徒刑两年。而第二被告王威只受到了拘留5日的从轻处罚，成为了本场官司的最大赢家……”
“啪！”阿颜关掉电视，没精打采的走出会所，汽车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抬头一看，只见会所门口停着一辆蓝色的悍马车，里面坐着一身白衣的武哥。
“上来，我送你。”武哥对阿颜招招手。
阿颜犹豫了一下，钻进车门。
“吃宵夜吗？”武哥问。
“这个……我不饿！”阿颜无力的说道，其实她是没有胃口。
武哥果然不善和女孩子相处，明明有话要说，但是看阿颜兴致不高，也就住了口。车内一阵沉默，只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
“那个……阿颜，”武哥终于忍不住，还是开了口。“那天你问我，嗯，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其实……”
“啊，你说什麽？”阿颜恍然抬头，“哦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算了，没什麽。”武哥说完不再出声，伸手摸出香烟，往后视镜里一看，又把香烟放下，大概是闲车里太闷，打开车窗透气。
“等一下，”车子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阿颜突然叫着停车，然后飞快地跑到路边的报亭，急急的翻找。
“小姐想找什麽？”报亭里的人问道。
“有没有关于那个叶博士案子的报纸杂志？”
“有！刚刚出的天下晚报，还是特刊！”那人说着拿出一份报纸。
阿颜拿起报纸，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又问道：“这份我要了，还有没有以前的，最好是整个案件的跟踪报导。”
“有，你等等！”报亭里的人转身翻找了一会儿，捧出一大摞报刊杂志，“这些都是，算你便宜点，给50得了。”
“我还以为什麽事呢，”身后传来武哥的声音，“你怎麽会对这个案子有兴趣？”说完递上一张钞票。
“不是，我帮大傻找的。”阿颜随口回答，翻着报纸没有回头。
“大傻？”武哥一时间想不起来大傻是谁。
“咦？哇——”阿颜看着一份报纸突然夸张的叫出来，“诺贝尔医学奖得主叶小雨受审内幕，当庭公开和有妇之夫的奸情！——原来这个叶博士是这种人啊！真看不出来。”说着啧啧称奇，“哼哼！大傻你惨了，你居然喜欢这种人，长得没我漂亮，人品又没我好，等你找回记忆，看你怎麽后悔。”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你说‘魔兽王’？”武哥一惊，连忙凑上前来，“他以前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咦！你看这个员警，他和‘魔兽王’是不是很像啊？”
“像？”阿颜拿起报纸一看，突然不出声了，愣愣的站在当地，似乎失了魂。
“李承恩，嗯，越看越像，阿颜，你说‘魔兽王’会不会……喂阿颜，你怎么了？”
听到武哥的叫唤，阿颜清醒过来，却突然来了脾气，大声喊道：“像？哪里像了？大傻哪有这麽帅，傻不拉唧的连人家一半也比不上。不像，就是不像，一点也不像……”喊道这里突然声调一转，幽幽哭了起来。
“阿颜……”武哥一看阿颜流泪，顿时慌了手脚，不知道是什么惹她伤心，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武哥的电话响了，他接通耳机，听了一阵之后眉头突然一紧，眼睛里射出凶光。“我马上到。”武哥说完挂上电话，对阿颜说道：“会所有事，你……”
“我跟你一起去。”阿颜擦干眼泪，抱起一堆报纸杂志钻进车里，然后愣愣的靠着车窗，眼睛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坐稳了！”武哥也没心情说太多，开车朝着会所飞驰而去。
“‘新我’与‘旧我’不会同时出现……大傻，你会忘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