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独孤煜回了无极宫,他忙他的,她发呆她的。
跟他在一起,时间不见得有多难打发,只是静静坐着,却觉得过的极快。
半下午的时候,安德福进来了一趟,告诉独孤煜,锦嫔回来了,在外头求见。
独孤煜稍事停下了手中的事儿,宣了锦嫔进来。
许久不见锦嫔,眼前的人,瘦的厉害,以至于临夏第一眼看去的时候,差点都不敢认这是锦嫔。
她很憔悴,双眸深陷,眼圈乌黑,大理寺那边虐待估计是不敢虐待她,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可见被关着的日子,她自身的心理压力怕是极大。
锦嫔进来后,也看到了临夏,眼中不复从前见到临夏时候的亲昵和光彩,事实上,她眸光之中,如今除了谨小慎微和战战兢兢,别的什么神色也寻不到。
给独孤煜和临夏请了安,她就老老实实跪在那,身姿略低,姿态卑微,看起来,甚有几分惹人生怜。
“起来吧,安德福,赐座。”
锦嫔受宠若惊,起身的时候,不知是不是紧张,稍稍拐了一下,临夏上前,搀了她一把,她侧头看临夏,眼中几分感激。
锦嫔坐在了临夏下首的椅子上,低眉垂首,脑袋微埋。
独孤煜淡淡开口,是为问候:“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一会儿让太医过去,好好给你诊下脉,生活上有所缺的,直接告诉内务府便可。”
锦嫔忙起身谢恩:“嫔妾多谢皇上。”
“快过年了,把身子调养好了,明日你祖母和母亲,会进宫来,一会儿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锦嫔微微一怔,眼泪瞬时落下,哽咽着再度拜下身去:“嫔妾谢皇上恩典。”
“不必多礼,坐下吧。”
锦嫔起身,重新落座。
墨玉看了茶水进来,独孤煜看向临夏的方向:“悦妃同锦嫔叙叙旧,朕有些乏了,进去歇会儿,你两人若是想走,不必和朕通报。”
可怜锦嫔,刚坐下又得起来,恭送了独孤煜进内室。
等到独孤煜关上门,她的表情似乎才稍稍疏松了一下,殿内剩下临夏和锦嫔,说实在的,临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一句“你受委屈了”,可她根本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和锦嫔无关。
至少她忘不了,那香囊确确实实是到了锦嫔手里才出的问题。
于是半天,才说出一句:“出去走走吧,在这里拘束的很。”
无极宫中,闲聊实在是不适合的。
锦嫔大约也觉得,在此处拘束,点头:“嗯。”
出了无极宫,两人信步闲游,往的是御花园的方向。
临夏甚是官方的问候了一句:“恭喜你啊,终于洗脱了嫌疑。”
锦嫔神色微苦:“我本来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看她这样子,还真是受了大委屈了。
临夏内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意把锦嫔和这桩案子联系在一起的。
且相信,她和这案子无关吧。
于是,安抚道:“清者自清,你没做过,大理寺自会还你的清白的,你在大理寺中,清减了许多啊。”
“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自然就瘦了,我自己遭罪倒也算了,可怜我父亲和家人受我牵累,我虽没见过他们,却也曾耳闻,父亲在中书省受的各种排挤……”锦嫔话到这里,已是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她对家人,向来真情。
临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现在不都出来了,都过去了。”
锦嫔抽噎一声:“都说生而为人,不可能无风无浪,可我真没想到,这一个浪,却是差点将我扑死,你不知道在大理寺地牢的这些日子,我有多害怕,悦妃,我怎这么倒霉,偏偏要去取那批香囊,如果我真的被冤死了,我一人之死便也罢了,白白拖累了家人,此罪叫我如何承担啊。”
眼看着锦嫔越哭越凶,若说真是演技,那她演技未免太好了。
是以临夏还是更愿意相信,这桩案子她可能真是无辜的。
她继续轻拍锦嫔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锦嫔扑进了临夏怀中,抑制不住的抽泣痛哭起来。
大抵是要把这阵子受的委屈和此刻内心里的后怕,都给哭出来。
正哭着呢,背后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呦,本宫倒是谁呢,在这里哭,原来是锦嫔啊,这不是悦妃嘛,锦嫔一回来,就找了悦妃,两人关系可真不错啊,在这哭什么,难道是在哭这次下毒不成,差点把自己栽进去了?不用担心,机会还会有的,只是下次两人放聪明点,比做的这么不干不净,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般嚣张跋扈,阴阳怪调,是最近咱们后宫最“得宠”的静妃娘娘了。
锦嫔浑然不知,她不在的这些时候,静妃已经扑楞着翅膀,往取代贵妃的位置上飞了。
听到静妃这番言论,句句不善,针对的还不是她一人,连带着把临夏也给牵扯进去,言辞间,分明是在说,这次的毒香囊案,是她跟临夏两人合谋策划的。
锦嫔虽是胆小,然而关键时候,该愤然她还是知道生气的,立时回敬过去:“静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大理寺已经结案,皇上亲自御批的案宗,静妃娘娘这番话,难道是想说,皇上不顾公允,蓄意包庇嫔妾嘛?”
锦嫔不想,搬出皇上来,对静妃也毫无威慑。
或者说,静妃是绝对自信,皇上不会怪罪她。
她娇笑一声,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锦嫔,这是你说,不是本宫说的,皇上肯定是公平公允的,但他日理万机,忙的很,若有宵小之徒故做手脚,蒙蔽了众人的目光,皇上又岂能分辨。大理寺可是皇上最信任的衙门了,只是不知道有些人,到底做了什么,竟能在大理寺的眼皮底下,给自己开罪。”
她身后跟着几个人中,有瑶贵人,立马附和:“可不是,那宫女床铺下搜出来的百日红,够塞满整个绮华宫的香囊了,偏偏就塞了锦嫔的那几个,呵,余下的,她是要当饭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