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是临夏的肺腑真情之言。
是的,从离开皇宫的那天起,她就没有一天停止过想他。
原本以为,此后余生,如此也好。
但当得知她离开后的他,活成了何等模样后,她心疼了,也后悔了。
她低估了他的爱,也高估了自己对自由的向往。
其实,她要的自由里,没有他,也无太大意义。
说好的浪迹天涯,这近两年待在西宁,她其实有大把机会出去玩,但闲暇那些功夫,她却多半都泡在了各大戏楼茶楼里听书,关于他的一部又一部,永不知疲倦。
这些年,她想要逃离的,只是一段永远得不到完美结局的感情罢了。
所谓自由,无非是幌子。
如今,这无望的爱情,守得云开,这一次,她真的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这两年,便让她,好好守在他身边吧。
好好的,如同她答应过禹王,答应过朝阳那样,无论如何,都不再放开他的手。
*
独孤煜答应了临夏,所以临夏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只是和独孤文摊牌了。
但是此事,独孤煜表示,他自会找独孤文去说。
是以,当夜,临夏没有被放,在大理寺住了一晚。
翌日一早,便有个人来领她,拿了宫牌,说是宫中传唤。
大理寺自是放人。
临夏随那人进宫,入了南华门,走许久,到了一处无人空置的宫殿,那人引了临夏进去。
辅一进去,临夏就看到了一张久违了的,熟悉的面孔。
两厢见面,皆是红了眼。
比之最后一次相见,德妃,清瘦了许多,年纪轻轻,鬓角竟染了斑斑白发。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临夏忍着泪意:“这些年,娘娘可好?”
“无甚好,也无甚不好,他走之后,每日都是同一日,无非只是耗着时光罢了。”
空气之中,簌簌然落了几分伤感。
临献战死沙场,德妃一场繁华美梦,守成了凄凉空梦,从那斑白发丝来看,便足见她内心伤痛至何。
临夏想到了自己当年初亡之时的独孤煜,心口隐隐作痛。
有谁说过,活着的人,才是最难的。
是啊,活着的人,太难了。
守着无边岁月,何等寂寥孤独。
“以后,我会陪着你。”
临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她会是种安慰,亦或伤情,但至少,这漫漫岁月,孤独人生,她是想要,给她一点温暖的。
“你回来了,真好。”德妃上前,轻轻将临夏揽入了怀中。
临夏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也觉得,回来了,真好。
所以那些在外面浪的岁月,如今看来,竟也没什么意义。
时光蹉跎,她错过许多。
于亲情,于爱情,于友情。
好在,往后岁月,她尚能弥补。
临夏在这宫殿里,换了德妃早先已经准备好的宫女服,跟着德妃回宫,一路上因为那个换头妆容没卸掉,那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面孔,也没人会特别在意。
及至进了荣华宫,德妃就叫人关上了宫门。
德妃宫里,还是原先那些面孔。
只是蔡嬷嬷不在了。
临夏一问之下才知道,蔡嬷嬷去年冬天去慈庆宫帮德妃送东西,迟迟未归。
尸体在多日后,发现于一口水井之中,是头朝下被塞进去。
显然是遭人迫害,然德妃和太后以及皇上始终在查,却查不出到底是谁下的手。
临夏听完,心头微咯噔,头朝下被塞进去一口井,这不日前,才从钱芷晴那听到过同样的死法。
那日,钱芷晴喝醉了,同她说了一幕亲眼目睹的杀人场面。
说的便是太后命秋嬷嬷将锦嫔——如今该唤作锦妃——的宫女头朝下塞进了一口狭小的水井之中。
水井忒小,以至于如此姿态被塞进去,就算是会水,也毫无挣扎的余地,只能送死。
临夏想到了太后暴露的替儿夺位野心,又想到蔡嬷嬷是去完慈庆宫回来的路上失踪的,不得不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太后做的。
自然,德妃一直视太后为敬重长者,一向也孝顺有加,临夏只是猜测而已,此事便没有告诉德妃。
在德妃这安顿下来后的第二天,独孤煜便来了。
德妃将屋内让出给了两人,临夏还怪不好意思。
不过,也就不好意思了一阵,很快就和独孤煜黏黏腻腻在了一起。
自然,不敢黏黏腻腻过头了,她得顾虑着独孤煜的身体。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和他在宫中这般相见的一日。
若非是穿着一身宫女服,身在德妃宫中,临夏恍惚间都觉得,这两年岁月,似不曾走过,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谁也不曾,离开过谁。
“可还习惯?”他问她。
她轻笑:“你是说,做宫女可还习惯,还是在宫里可还习惯?若是前者,德妃娘娘也不会真把我当宫女使唤,若是后者,我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了,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比起之前在长乐宫,处处有德妃娘娘照料着,不用自己操心,倒还省心。”
“那便好。”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这个你拿着。”
临夏打开,是一个药瓶:“这是什么?”
“你吃了就知道了。”
临夏想都没想,打开了瓶子,里面一粒黑乎乎的药丸,临夏抬头吃下。
也没感觉到什么不适,不过可能这只是个补药之类的。
“吃了该不会变成丑八怪吧。”她自然是开玩笑的。
“你怎么变都是美的。”
这彩虹屁,临夏喜欢听。
“那这是干嘛用的?”
他忽然靠近了她,抬起了她下巴,少卿低头,落下一个吻来。
这是,要干嘛?
“如何?”他问。
“不如何?”临夏答。
“这样呢?”他加深了这个吻。
临夏还有点担心,怕他冲动之下,动了欲念,伤了身体。
伸手略略推了他一下:“你,到底要干嘛?”
“锁阳女贞丸。”他道,“你服用的,是锁阳女贞丸。”
这就是传说中的锁阳女贞丸,她曾经为了感同身受独孤煜的痛苦,还让白素心帮忙研制过,当然当年没等到白素心的研制成果,她就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