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的休整之后,大家的精神气力都恢复了许多。
路远和刘冠清都是血气最旺的年纪,度过了最初的危险,伤势的恢复肉眼可见。
为了避免麻烦,在路远的建议下,长平和婉儿都换上了普通人家的衣裳,但即便一身粗布,两位少女依然是明艳不可方物。
村里的小伙子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没事就挤到秦家来问东问西,说是帮忙,其实都是想多看两眼佳人。
齐公公和伯远仲远兄弟一个阴鹜、寒气逼人;两个肃然、凛不可犯;三人一起,眼神绝对能杀死敢盯着公主看的年轻小伙。
不过长平和婉儿对此倒是颇为自得,没有女孩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
长平虽然秀美无俦,但久居深宫,服侍自己的太监和宫女也不敢和自己乱说。
反倒是在这村子里,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有趣。
这些朴实的小伙子,讲不出文雅词藻,诵不出华丽诗篇,但一双双火热却并无奸邪的眼神让她内心颇为欢喜。
婉儿要更羞涩一些,而且注意力只在路远身上。
这几天没事就给路远端茶送水,本来长平已经安排了一位宫女来照顾路远,小山也没事守着他崇拜的路大哥,可是婉儿不管这些,别人也拦不住。
路远这时候已经有所察觉,开始嘬牙花子。
他忽然明白,那晚抱着婉儿,哄她入睡,定是让小丫头的心理有了变化。
可是他那时候完全是一个大哥照顾妹妹的感觉啊。
转念一想,这是在男女之防最严重的大明,也难怪小姑娘多想。
“必须尽快给婉儿找一个好小伙儿。”路远心想,否则众人知晓那晚情形,一定觉得是他轻薄了人家姑娘。
这几日,小山和仲远去了一次京城,带回了几个坏消息。
太子和定王、永王两位小殿下都没能逃出京城。
崇祯在城破之时将他们三人托付给三名太监,其中一人被大顺军诛杀后,另外两人怕死,供出了三位殿下藏身之处。
伯远兄弟四人,老三老四以及其余六名蓝衣人被崇祯安排贴身护卫三位殿下,见势难逃脱,为避免殿下们被乱军所伤,也没有太多反抗,随着殿下们一同被擒。
六岁的昭仁公主则是被崇祯自缢前斩杀,后宫的几位妃子有的被崇祯杀了,有的自缢或跳井了,都是怕被贼人凌虐。
公主闻听后痛哭不已。
虽然那日父皇提着剑要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母后和其他父皇的嫔妃难有善了,但真的知道这样的结果,还是难抑悲痛。
尤其是才六岁的昭仁妹妹,也未能免于罹难。
死者不可追,一想到自己的三位兄弟被大顺军擒获,后果未知,性格沉稳的长平,也不禁方寸大乱,当即要求齐公公和伯远兄弟二人陪着自己回京城设法救人。
路远见状,急忙拦阻:“公主殿下,请听下臣一言,我等和殿下一样,也想救回太子和两位小千岁。
可是现在人单势孤,这么去,只能是送死。殿下答应皇上,要力挽大明倾颓之基业,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长平泣道:“兄长和两个弟弟都是父皇骨肉,也是大明江山的继承者。
如果不能救他们,我就是去了应天,又有何用?”
路远解劝道;“殿下,下臣没有说不救三位千岁,但此事总要从长计议。
想那闯贼为了收拢人心,也不会即刻加害几位殿下的。且待众人一起商议对策才是。”
很快,大家再次齐聚,商议如何营救几位殿下。
按照小山和仲远打探回来的消息,李自成已经坐上了金銮殿,并派人去劝降还在固守山海关的吴三桂。
京城多是权将军刘宗敏的部属。刘宗敏生性酷烈,不顾李自成军纪,开始派兵去包括投效大顺的文武群臣家中“求捐”。
崇祯在位时,这些大臣曾经也被要求捐助银两作为军资。
可是众人尽皆哭穷,就连崇祯的老丈人也只拿出了一万两银子。最后一共仅得捐银二十万两!
可怜的皇帝也只有仰天长叹:“天不助大明!”
但这次刘宗敏出手,就不是商量了。
八百多大明在京官员被刘宗敏的中营士卒抓走,拷掠索饷,不交者各种酷刑伺候,多有不堪而死。
然后,一箱箱银子和珠宝首饰从这些人家中各处密室被运出来,最终总数达白银七千万两!
崇祯得知,在九泉之下也势难瞑目。
这种情势之下,北京城开始乱了。短短几天,那些开门迎接义军的普通百姓也都开始后悔了。
听到这些,众人心情都很矛盾,一方面痛恨大顺军的暴虐作为,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是对那些卖主求荣者最好的惩罚。
这些官绅,贪得无厌,在朝廷需要捐资助饷的时候恨不得一毛不拔;最后,万贯家财和卿卿性命,在大顺军的凶残面前,一个也留不下来。
大家商议,还是分头行动,张小山和仲远,拿着长平公主的信笺,设法联系三位殿下,了解他们的状况,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姚千仞和伤势好转的刘冠清带着几个下属去联络原来的同僚。
城破之日,大多锦衣卫跟着骆养性投敌,但其中肯定有人是被胁从的。
同时,死战不降者也会有幸免于难的,这些都是可以联络的力量。
齐公公和伯远负责护佑公主的安全,路远也被大家一致认为在村里谋划即可,显见是有些嫌弃他功夫不济,而且现在还是个残废。
对此,路远颇为郁闷,但一想到这半只胳膊保下了女儿一条命,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又过了数日,出去的几人纷纷回来,带回的消息有喜有忧。
喜的是,三位殿下安然无恙。
李自成虽出身草莽,但颇有豪气,并未行斩草除根之举。
或许是看几位殿下年龄不大,想着将来经略江南的时候,可以做为人质。
殿下们的贴身护卫和服侍太监,也都各自保留了几位。
这其中包括伯远的两个弟弟叔远季远,以及另外六位蓝衣人赵大虎、钱二豹、孙三彪、李四鹰、周五隼和吴六鼠。
十位蓝衣人是万历皇帝派人从民间寻根骨清奇、天赋异禀的孩子,从小培养和训练,经过残酷淘汰,最终选拔十人,作为最贴身的护卫。
万历把这十人交给当时的太子朱由校,即后来的天启皇帝,天启病重时,又把他们留给了自己的弟弟朱由检。
这次京城失陷,除了伯远和仲远,其他八人都被崇祯派去保护三位殿下。
以他们的武艺,自己杀出重围并不难,但由于害怕误伤殿下们的性命,所以他们都选择被俘,也没有离开三位殿下。
姚千仞这边也带来了好消息,经过他的串联,找到了十几个依然忠于朝廷的百户和旗官。
他们中有几人被迫和骆养性一起打开城门,有几位则是力战不敌,被俘之后被骆养性收买人心,从大顺军手里要过去的。
还有数人是和当初姚千仞一样,死战得脱,隐藏在原来锦衣卫的某个据点,被姚千仞找到的。
这两个消息让大家很振奋,殿下们的安全暂时无忧,同时又有了几个可靠的内线。
忧的是对于三位殿下的看管还是比较严密的。
三人被一齐安置在原来的永王府邸,李自成派自己的侄子制将军李过率五百本部悍卒看守。
一般人不能进出,只有几个太监负责采买,也都有人跟着。
这么严密的看管,要想救人还是有一定困难的。以伯远和仲远之能,潜入没问题,但是要想把三位殿下毫发无损地带出来,就不敢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