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叫过徐尔爵,低语几句,徐尔爵眼神立刻有了神采,说道:“三奇老弟此计可行,我自去准备。”说罢匆匆去了。
对于徐尔爵而言,这是把三奇当做路远的字了,根本不管路远接受与否。
路远又对众人交待道:“伯远大哥和齐公公留下守着公主和永王殿下,三通兄和仲和兄安顿好流民队伍。
其他几位兄长和我一起进城。那李来亨一定不会让我们带兵刃的,估计也会让我们自缚双手。大家照做就是,我自有办法。”
路远把自己的谋划和众人说了一番。大家虽觉有些冒险,但都是百战之人,也知情势危急,便齐声应下。
赵德禄问道:“路大人,末将呢?”
路远想了想,“赵大人也和我们一起吧,一会如果我们脱身,还需要赵大人号令手下士卒,制住那二百闯军。”
“愿听路大人调遣。”赵德禄此时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了,所以决心笃定。
众人正要准备出发,一旁默然的长平公主忽然轻声说:“本宫也和众位大人一起去。”
“不可。”齐公公和路远、朱伯远几乎异口同声。
“公主千金之躯,怎可冒此奇险?如果有万一闪失,我等如何向先皇交待?”路远有点急了。
“路大人及众爱卿能为大明冒险,本宫身为先皇长女,有何不能冒险?”
朱媺娖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何况,本宫前往,也必能令那李贼笃信我等确是决意降顺。”
众人皆是苦劝,但长平态度坚决,最担心的齐公公和朱伯远都视她为主人,虽然着急,却天生绝对的服从意识,只能看着路远。
路远开始也很着急,后来一想,长平说的有道理。
这样其实会增加成事可能性,而且长平此举也更能激励众人士气,于是说道:
“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微臣不敢再劝,那就烦请伯远兄和齐公公也随同前往。
二位武功高强,想来即便被绳索缚住手臂,也能自行挣脱。
请二位寸步不离公主,如发现闯贼异动,一定要护住公主周全。”
见长平虽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不输男人的英豪之气,众人也觉士气大振。
看那暮色渐起的紫荆关,更无任何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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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缚双手,只有公主例外,再次来到城下。
李来亨让城上士卒拉弓对准众人,这才让人缓缓开了城门。
二十名刘旭营中士卒出城,检查了各人绑缚的绳索,又紧了紧,才向城上的李来亨示意。
李来亨这才笑道:
“路大人决断果决,又能识时务,将来定能在闯王殿前得到重用,届时可不要怪李某今日无礼啊。”
“李将军说笑了,路某技不如人,若不是顾念长公主和永王殿下安危,以及众多因信我而背井离乡的流民,大不了与将军厮杀一场,丢了贱命。
而今,既有忌惮,就不敢再言什么英雄了,只求李将军能重信守诺。
为保百姓和士卒性命,长公主不惧刀兵,亲身前来。
想我大明皇室子孙,都有如此气节。
如将军与闯王欲得天下,应能善待二位殿下和跟随我等的将士百姓吧。”
路远一番话说得既不卑躬屈膝,却又十分符合英雄末路的无奈。
更有虽着幕篱,却依然掩不住绝世容颜的长平公主前来,李来亨也无不信之理。
众人被押进城门后,城门随即又关上,足见李来亨的小心。
李来亨和刘旭等人下了城墙,李来亨一个眼色,刘旭抽刀上前,二话不说,赵德禄的头颅就滚落下来!
众人大惊,正待拼死搏杀,李来亨道:
“众位莫惊,李某不是要坑杀诸位英雄,而是一向痛恨反复之人。
这赵德禄先叛大明,又叛大顺,这样的人,留他何用?”
说话之间,被绑缚的副将赵达和两名原明军千总,也在惨呼声中,人头落地。
路远深为李来亨的杀伐果断而折服,心志坚定,又不失缜密。
他说赵德禄不值一留,何尝不是怕赵德禄登高一呼,手下士卒又起来闹事,弹压不住。
现在杀了四人,那一千兵卒就彻底群龙无首。
他们虽然心中愤恨,但只要在李过兵马到来之前不闹事即可,大不了等到李过兵马到了,一起坑杀。
路远终于明白李来亨为何在他了解的历史中能够坚持抗清十多年了,此人确实是个将才,心下便有了新的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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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来亨走近路远,他其实也有些犹豫。
他知道朱伯远等人武艺超群,所以最想做的也是一刀砍了。可是这样势必惹恼路远,其实他是真的看重路远的智计。
自己义父并不是莽撞之人,却在永王府一役中惨败给这个年轻人,足见其智谋。
同时,他心知兵力不足,现在已经杀了赵德禄四人,如果再下手杀人,万一城内外一起反抗,他这二百人恐难抵挡。
想及此处,他笑着对路远说:
“路大人莫怪我小人之心,我知道众位英雄武艺高强,绝非李某所能敌。
而今众位自缚前来,足见诚意,我若一直缚着各位,就过于小气了。
所以想请各位饮杯茶。我也不瞒各位,此茶能使人在半日之内无法发力用功,但过了半日,就会恢复如常,并无任何后患。”
“李将军少年英雄,路某败在你的手上,不算冤枉,李将军请便。”
路远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但还是补了一句:
“公主千金之躯,万不可辱,她的那杯就免了罢。”
“这个自然。”李来亨笑道,心中再无半点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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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兵卒一人捧着一个大碗,李来亨接过一碗,走到路远面前:
“路大人,这一碗我亲自喂大人服下,以表敬意。”说罢,举起碗。
其他兵卒也纷纷准备喂几人服下药茶。
就在此时,路远忽然一拧身,绑在一起的双手正好方便他右手按在左手上,只听嘭地一声,一股烟雾喷出!
李来亨虽然在路远转身时已觉不妙,但还是躲闪不及,脑海中陡然晕眩起来。
同时,那边徐尔爵更是身子一震,浑身都喷出这样的烟雾,瞬间所有人都被烟雾笼罩。
只是,闯军士卒纷纷扑倒在地,而路远等人却无丝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