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曼教官伸手拍了拍耶鲁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少见的笑容,颇为轻松地说道:
“小子,不用紧张,去休息吧。”
听到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亚尔曼教官说出安慰的话,耶鲁不由得有些感动。
“是,教官!”
亚尔曼教官转身离开,大概是去巡视值守情况了。
绞索和铁链的碰撞声响起,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耶鲁这才缓步走向了城门内侧走廊。
走廊墙壁上的火油壁灯闪烁着暖黄的火光,清晰地映出了耶鲁现在一身泥污与血迹,身上的正式守城卫骑士银甲几乎看不出本色。
耶鲁走向仓库,周围路过的值守守城卫们几乎都向着耶鲁敬礼。
这让耶鲁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和教官穿同款盔甲也是有点好处的嘛。”
这也不怪其他守城卫误会,毕竟这套铠甲是只有守城卫精锐们才可以穿戴的,亚尔曼教官考虑到耶鲁每天夜晚高强度和魔物对战,而且力量也勉强达标,这才特别批准耶鲁穿戴。
到了仓库门口,和两位值守的正式守城卫打过招呼,耶鲁这才进入。
他有些疲累地从后背摘下了那柄双手剑,放在了仓库靠前的一排空荡的武器架上。随后脱下了身上的骑士银甲,也是挂在了仓库靠前的空荡盔甲架上。
耶鲁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排排需要保养的武器甲胄,只有自己的那套离谱的脏乱。
“抱歉了,不知名的保养武器人员!”
闭了闭眼睛,耶鲁心中致歉般祈祷。
卸完装备,耶鲁赶紧匆匆离开仓库,身上的皮肉伤虽然不算重,但是也需要及时用药。
走出走廊,耶鲁一路来到了南城门不远处的医务处。
轻轻推开大门,耶鲁一眼就看见了在站在一排排长凳中央,处在屋顶彩绘玻璃下默默祈祷的纯净女牧师。
耶鲁进门,没有打扰牧师的祈祷,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牧师缓缓结束祷告,回头看了过来,看到是来人是耶鲁的她微微一笑。
耶鲁也不由得默契一笑。
“格罗里娅女士,今天也麻烦您了。”
纯净美丽的女牧师点了点头,招手示意耶鲁跟来,随后便向着医务处后方走去。
特别训练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耶鲁已经成为了南城门医务处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跑来包扎治疗。
跟着牧师来到了小间病房,耶鲁快速脱下身上的便装,露出了结实的身躯。
牧师仔细观察起受伤处,拿起一旁的药剂瓶,开始配药,随后给耶鲁进行了包扎。
训练刚开始耶鲁来包扎时还有些害羞,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
在浸满药剂的绷带缠绕包扎住耶鲁大腿外侧稍有些深的伤口时,耶鲁稍稍咬了咬牙,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正在给耶鲁包扎的牧师小姐注意到了这一幕,再想到之前耶鲁受伤时的反应,有些欣赏地开口:
“在我接触的伤者里,你是最能承受疼痛的人之一。”
耶鲁没说话,心中腹诽:
“我能承受疼痛?我甚至连树叶划伤都害怕。”
处理好一切,重新穿上麻布便衣,耶鲁冲着牧师道了声谢,然后就走出了大门。
身上新增的绷带浸透药剂,让本来有些麻木的新伤有些蜇痛,程度更胜之前。再加上之前还没有完全愈合的旧伤带来的酸痒胀痛,让耶鲁有些难以忍受。
回头看了看医务处,确定牧师没在身后,耶鲁面无表情地快步走离一段距离。
“嘶,草,真疼啊。”
远离了医务处的耶鲁这才掀开衣服仔细看了看身上的伤,表情扭曲。
之前战斗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放松下来上完药疼痛才显现出来。
这些天的不断负伤虽然让耶鲁微微习惯了这种状态,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习惯疼痛。
身边的树木草丛缓慢后退,耶鲁走向了新兵宿舍。这时草丛微微一颤,耶鲁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盯住了那个方向。
一只兔子窜出了草丛,瞅了一眼耶鲁,然后不紧不慢地越进路另一边的田野里。
松了口气,耶鲁没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他感觉自己这些天精神实在是太过于紧绷了,以至于忘记了萨尔隆德内部没有魔物,也没有什么可以转变成魔物的动物。就连唯一有可能变化的依兰斯马也有守城卫看护。
“家,萨尔隆德吗。”
畅快的大笑完,耶鲁心情有些许沉重。
直面过魔物的他渐渐改变了观点,这让他清晰的意识到,萨尔隆德内的安宁是由无数守城卫日夜的坚守与牺牲换来的。之所以安稳和平,是因为有人默默承受了这份危险。
走回宿舍门口已经是深夜了,耶鲁有些困乏。
跨过大门,看着门旁脑袋一点一点,仿佛随时都能睡着的值夜新兵,耶鲁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刚想转身进入自己房间所在的走廊,耶鲁的余光瞟到一位红头发的士兵正坐在门厅窗前的小桌旁。
耶鲁停下了脚步,这身影怎么看怎么像莱恩。
“他这么晚还不睡?又被罚了?”
耶鲁走上前,确认了眼前之人正是莱恩,于是便打了个招呼:
“莱恩,这么晚还不睡吗?”
莱恩没有搭理耶鲁,依然埋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耶鲁刚想再叫一声莱恩,但是却看见他正表情严肃,用羽毛笔在一张整齐的羊皮纸上画着什么。
没有打扰莱恩,耶鲁站在莱恩身旁不挡光的地方,好奇地瞅向羊皮纸:
那是一张墨水描绘的素描画作,壁灯、窗户、窗外的田野小溪、天上的星光、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萨尔隆德城区......
耶鲁因为困倦而有些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莱恩还有这个本事。
此时莱恩严肃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轻轻的在纸上画出了最后一笔,随后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撑着腿站了起来,扭过身体打算伸个懒腰。
回头的那一刻,莱恩正好与耶鲁四目相对。
懒腰伸到一半的莱恩吓得猛地弹起,撞得桌上的墨水瓶剧烈晃动。
莱恩先是连忙扶住了墨水瓶,随后有些幽怨地看向了耶鲁:
“我去,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啊!”
耶鲁有些无辜:
“我打招呼了,你没反应啊。”
耶鲁接着看向了桌面上的羊皮纸,又看了看窗外,不由得感慨。
“莱恩,你这画得几乎都赶上城内那些饰品店里的图了!”
还想继续抱怨的莱恩听到这话,下意识遮了遮桌上的画,想回应耶鲁一个微笑,但是却失败了。
他有些不符合往日形象,伤感地回道:
“只是兴趣,兴趣罢了。”
耶鲁感觉到莱恩的心情有些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句晚安便走回自己的房间。
“洗漱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躺在床上的耶鲁什么也不想多想了,只余下对考核的期待与些微紧张,便沉沉睡下。